天气热毙了,系青的世界,在这个热毙的夏日里,似再也无法收拾地分析崩离,措手不及。
当然,日子还是一样过,参加培训,和顾校长吃饭,给校里集资的住宅楼设计方案提意见。系青喜欢顶层,但顶层夏天热冬天冷,系青懂得怎么避免这个问题,建材方面他知道有更科学的更环保的新产品,还有预算这些……
系青已见过校长夫人,他的师母。师母不姓韩,也姓顾,名讳与夫君一字不差,系青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惊得眼珠子差点瞪脱窗,“不可能,哪有这样巧?”
但事情就是如此凑巧,说起当年在火车上相识的情景,师父与师母至今津津乐道,兴致盎然。师父师母家育有一子,模样生得象爸爸也象妈妈,漂亮着呢,活泼,好动,七岁小儿,在房间里折腾他那辆小单车,小单车前轮被他高高拎起,意图造成飞车之势。那孩子向系青自我介绍,“顾韩,我爸妈的那个顾,韩非子的韩,韩愈的韩……”至于韩非子和韩愈是谁?小朋友大声,“古人,进棺材了,埋着呢……”系青莞尔,失笑之余,也知道,顾韩的韩可以是任意人的姓氏,或是平生未尝愿,便敛迹于此了吗?不禁又无数唏嘘,原来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着这样或那样的遗憾~~我和小然呢?春儿和小真呢?
自打医院一别后,系青没见到春儿。倒是浩子来过电话,报告春儿的行踪,喝酒呢,唱K呢,跳舞呢,蒸桑拿呢,钓鱼呢,玩球呢……“哥,你放心,我看着他,等他不闹脾气了,我就带他回家。哎哟喂,其实离婚就离婚嘛,还是爸还是妈呗,春儿这穷折腾劲儿的。对了,哥,你为嘛去当老师,那薪水比我还低吧……”
看样子春儿和计真闹脾气的事儿都没跟浩子说,他不说,只怕真的很严重,系青其余也没跟浩子扯,有空再讲,叫了春儿来听电话 ,“你跟小真到底怎么了?”
春儿刚打完球,喘粗气,“你跟计然呢?”
系青一时没言语,春儿等不到老哥答案,索性收线。
陈嫣也有联络系青,肯定也就系青去当老师这决定表示一番不理解。提起顾老师的情况,还问几时约时间聚聚?可这都并非重点,陈嫣问系青,“春儿和计真没问题吧?我听浩子说,他最近很不对劲儿,还不肯带我一起出去玩儿。”
系青也就重点反问,“如果春儿和计真有问题,你会怎么样?”
陈嫣小声嘀咕,“我能怎样啊~~”
“给他点时间吧,”系青叹气,“就算要争取,也不该是现在。”搁了手机,系青思量,其实,战术上论,在这个混乱时期,如果陈嫣趁虚而入,虽说风险大,但好歹是个机会,值得一赌。不过,他不会鼓励陈嫣这么做,私心里,他偏向小真,虽然那丫头一向与他针锋相对,可计真,是他的自家人。
话说,若不计较老同学时来骚扰,系青的生活还是不错的,单纯到不能再单纯了。
永远的校园。
这里和十几年前一样,上高中的猴孩子们暑假期间照例补课,如果培训结束的早,系青就能挪出时间回校进教室,跟着听一堂,看有经验的老师是怎么授课的。
其实,老师的授课方式,与从前一般差别不大。只是系青的感受,与从前自不相同。少年时,系青总嫌老师课讲得不生动有趣,可现在来看,那些他曾想到的,生动有趣的方式,他自己都嫌胡闹,不好玩儿了,倒觉得,课,还真的只能这样子讲才得以让程度不同的学生都能理解,让个性喜好不同的学生都能接受,而他少年时代的天马行空,才只不过是志同道合的小撮人能适应而已。或者,世事永远如此,他长大后,灵气全失,也不能免俗地成了“他”?
接受培训占据系青白天所有时间,没空再念及其他。接踵而来的长夜,则因空闲而显得漫漫无尽。系青刻意不去想烦心的事情,但让他烦恼的人,却形如鬼魅,屡屡在他毫无预兆之下倏忽而至。
象吃饭的时候,她好像就在他一旁,扯他的衣袖,“我要吃米布丁。”
象他洗完澡剪个脚趾甲嘛,她的脸突然凑过来,“我嘴里都是你脚丫子味儿,你还亲我?”
象他不过就是整理一下宿舍房间,回头,她就站在门边,睁着清波澄净一双泪眼,“我回过家,见到墙上的字,可那时你刚上大学,我已经是个寡妇……”
折磨~~系青能好好吃饭,能好好跟人说话,能好好接受训练,偏他的睡眠却在这样的折磨里一点点被凌迟。夜半无寐,系青瞪着他脚上大拇指发怔,好希望那上面真有圈状若齿痕的旧伤疤,如计然所说,就好像他走到哪儿,她都陪着他。这样是静夜里想起这些琐碎,也只是印证了,她确确实实爱着他,一如他爱她。
刚投入到教育界的应届毕业生,胖弟一名,某日午休时间无限神往地问系青,“怀哥,你是怎么在几天之内瘦到这嶙峋之态的?分享分享,告诉我吧,我,我,我给你刷鞋,洗衣服。”
还没等系青回话,比系青更显麻杆的高数老师先插嘴,“失恋,瞅他那苦大仇深的造性,一准儿是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