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这个城市承载了许多珍贵的回忆，有笑有泪，林晓生舍不得走。走之前，依照计划他单独与朱建明会面。
“很可惜，我们这里留不住你。”朱建明让他坐下，从办公室的柜子里取出一盒茶叶摇了摇，“安溪铁观音，听说那位叫汤姆的传教士很喜欢茶叶，你帮我转交给他。”
“汤姆喜欢茶叶，是因为王秀珍女士给我们讲了许许多多有关铁观音的传奇故事。”林晓生的话里隐含了止不住的悲伤。
朱建明给他倒了杯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在想，这个年轻人过于冷漠。当然，因为职业的关系，冷漠有时是必要的，可太冷漠就不好。如今看来，你只是很好地在别人面前隐藏了你的情感。能让你显露真实感情的，恐怕只有江晓君吧。”
林晓生将在单位戴的黑眼镜摘下来，说：“你看了手术录像？”
“是的。”朱建明把水杯推到他面前，靠在沙发上，整了整白大褂，“我想，经历了这件事，辰宇应该能理解了，你应该也能理解我当年为什么那么做。”
“我和朱辰宇不同，我与你也不同。”
“那你会娶她吗？”
“不会。”
“会这样想很好。我最后悔的就是娶了你的晴阿姨，当时太年轻，不懂自己想要的。”
“你既然娶了她，就应该担负起责任。”林晓生气愤地道。
朱建明慢慢地拍了拍沙发的扶手，心平气和地反问他：“你吻了江晓君，那你告诉她你吻了她吗？”
“只是一个吻。”
“在我看来，那个吻可不是简简单单的礼节。你亲吻的动作长达数分钟，要不是肖祈突然折回来，你会继续吻她。”朱建明摆摆手，阻止他辩解，“年轻人，事不关己可以高高挂起，关己则乱。你没有权利来批评我，因为你不是我，也代表不了薛晴。首先，我没有犯法，我是正当地和薛晴离婚，再与蒋郁芳结婚的。其次，确实如你猜测的，我知道离婚后蒋郁芳一直对薛晴有所戒备，甚至还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来，可我并没有阻止蒋郁芳。原因很简单，法律上蒋郁芳是我的现任妻子，我要维护我现在的妻子和家庭。第三，你最反感我的，大概是我第一次婚姻中的出轨。对于这点，我更没有澄清的必要，因为你和辰宇也是在对江晓君做着同样的事情。”
对于朱建明这段狡辩的心里话，林晓生怒不可遏。他想，汤姆说错了，朱建明是一个不知悔改的人，他不该来找朱建明的。既是话不投机，他把颈上系着的砗磲观音解下来，放到桌案上，说：“物归原主。诚如你所说的，你有没有资格接受它只有你自己知道。”完成了薛晴和她儿子的遗愿，他平和地向朱建明行了个礼，走出办公室。
在飞往纽约的客机上，他与汤姆说起这件事。汤姆公正地评道：“我可以理解朱建明的想法。”
“他那是狡辩！”
“晓生，有一点他说的是对的。你和朱辰宇都是为了自己把晓君给抛弃了。”
提及江晓君，林晓生黯然神伤。这一次离开，他和肖祈选择了不告而别。或许他们想的是一样的，没有面对面说再见，是寄望于将来可以再与她相见。
“你亲晓君了吗？”
“嗯。”
“朱辰宇没有亲过她。”
“你怎么知道的？”林晓生满脸讶异。
“朱辰宇来找过我，问他爸妈以前的事。我全部告诉他了。他听了心里也很难受，对我坦诚他很珍惜江晓君，希望我不要因为他爸的所做所为误解他对江晓君曾经有过的感情。因为珍惜，他不敢去吻她，最多只是搂了搂，牵手。”
“朱建明说了，朱辰宇理解他。”
“儿子当然是要理解老爸。”汤姆道，“晓生，你明知要离开，为什么要吻晓君呢？”
“只是个吻而已。”林晓生拿起本杂志盖住脸，就此结束了话题。回想那天的吻，一旦禁忌之门打开，他感觉喉咙里有一股饥渴。他也鄙视自己。在她面前，他是个伪君子。在她住院的那段时间里，他天天给她检查伤口。她信任他，但他给她解衣扣时满脑子里却想着要爱抚她。每次肖祈都两手抱胸，懒懒地站在他对面等着他这个主治先进行听诊。肖祈的脸本是很严肃的，可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有意无意地露出一丝嘲讽的笑，道：“神啊。”江晓君则会眨巴眨巴眼睛，“肖，你也信基督了吗？”肖祈拨弄着口袋里的钢笔，意味深长地说：“不。”
肖祈对于他所谓的神的借口是很厌恶的，他清楚这一点。手摸到衣襟里，本来挂的砗磲观音交还给了朱建明，换成了砗磲十字架。是的，是他主动要求江晓君把十字架送给他。江晓君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稀奇地看着他，“送给你也可以，”接着她皱起眉头，“可为什么？我可以给你织条围巾，或者你可以要更好的东西，这个毕竟是在街边买的便宜货……”他心意已决，“我只想要这个十字架，可以吗？”江晓君惊讶地捂住微张的嘴，“给，给你也是可以的。”肖祈在旁边沉着脸不说话。他觉得自己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