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就有可能再图中原。尽管上一次你没有支持我，但是现在我回来了，并且见证了选择固守南京后城破家亡、幼主奔走的局面，我希望干王能今晚的盛宴上支持我的动议。
洪仁玕说，忠王在一匹飞马上度过了大半年悠悠岁月，心中时时念念不忘国事，我洪仁玕万分钦敬，今晚大宴之上，本王自然会依照内心的法则和时势的规律行事，忠王只管把那颗怕是还悬在天上的心放进肚子里，我这就派仆人挑一匹脊背宽阔、脚蹄稳健的马，送你回忠王府，忠王不妨一方面静心将养，一方面筹措将陈之词。
李秀成说，有劳干王。
六、舌战
猪肉飘飘的圣诞树。
天王洪秀全和他的二十一号妻子。太子洪天贵福，洪秀全曾把他过继给耶稣做嗣子。洪仁玕。李秀成。牲礼茶饭祭告皇上帝，呈祷告奏章。
宴前祷告，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你的名被尊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成就在地上，如同在天上一样。我们每天所需的食物，求你今天赐给我们；赦免我们的罪，好像我们饶恕了得罪了我们的人；不要让我们陷入试探，救我们脱离那恶者。
晚宴。诗朗诵。洪天王的诗作……天降尔王为真主，何用烦愁胆心飞。饮酒。划拳和床弟间的笑话。
李秀成就是在这个时候借向天王敬酒之机发难的，他说，臣现如今已经带兵退屯丹阳，之所以星夜回京，实在是心中有大忧虑。
洪仁玕提着喝了半盏的酒杯站了起来，他提杯的姿势像一个马背上的将军拖着方天画戟。他抢过话头说，当年忠王克复苏州时，由于农民平日受地主盘剥太重，于是趁着时局大乱，疯狂抢掳，日夜不休，甚至滋扰到苏州城池附近，忠王遂轻装简从亲自下到田间地头安抚农民，那些乡民群氓竟然手执刀矛，围住忠王，生死就在毫发之间，但是忠王毫不畏惧，面不改色地跟虎视眈眈的暴民推心置腹，宣讲天国的土地宗旨，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暴民们深为感动，放下武器，俯首甘为治下臣民。
李秀成作谦虚状，说他的胆子是天王给的，他的安抚之词不过是宣扬皇上帝的福音。他拿不准洪仁玕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为自己长脸的事。
洪秀全说，记得朕专门为此事赋诗一首，让幼主下诏嘉奖忠王，诗曰，爷生秀叔扶朕躬，开疆裕国建奇功。叔善感化洋人顺，又善筹谋库帑充；富庶之区首苏福，陪辅京都军用丰。叔筹交库首顾国，功上加功忠更忠。朕记得不错吧，这是一首朕个人比较满意的时事诗作。呵呵。哈哈。
洪仁玕说，忠王当年刀架在脖子尚且不惧，不知今日又有何大忧虑？
话头又回来了，李秀成一把抓住，他说他不是从丹阳回来的，而是从半年多之后回来的，接着他说到了南京破城，我亲眼所见啊，我身先士卒也无能为力啊，树倒猴散，天国几无可用之兵，他又说到天王骑上了自己的白色战马仓皇出奔，他不敢说出天王即将染疾而死、他匡扶幼主即位的事实，他其实是把战马让给了幼主。接着他建议让城别走，放弃南京城。他说现在我们即将弹尽粮绝，要到明年四月苏湖的稻谷才会成熟，但是那个时候南京城已经成了没有出口的环形监狱，其间青黄不接的一段，我们，在座的所有人，不得不吃柑露维持生存。
男人唏嘘。宫女尖叫。有酒杯碎在地上。
洪仁玕大声说，只有天王才是上帝的次子，耶稣的弟弟，只有天王一人才能听到上帝秘不可宣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具备通灵显圣的能力，我们所有的人，包括忠王你在内，仅仅只能从天王那儿得知上帝的真意，这是唯一的通道，你的飞马不可能为此预备道路。一十五年前，未来的反贼杨秀清成为天父上帝的代言人，据说天父上帝在杨秀清处在一种神灵附体的状态之下，通过杨的声音传播旨意。同年秋天，后来的反贼萧朝贵，也成了天兄耶稣向天王及天下其他拜上帝教众传话的代言人。（此句出自《天国之子和他的世俗王朝》，史景迁著）但是后来事实证明，他们不过是包藏祸心的江湖大仙。天王，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忠王爱国护主的忠心固然可嘉，但飞马跨越过去未来之说，万万不可取信。
洪秀全对李秀成说：我奉上帝和天兄耶稣的圣旨下凡，作为天下万国的唯一真主，有什么害怕的。不用你来劝我，国家大事也用不着你来处理，你想走就走，想留下来就留下来，随你的便。我的铁桶江山，你不扶，自然有人扶。你说没有兵，我的天兵比水都还多，曾国藩这种妖魔有什么可怕的，你怕死肯定就会死。（此语出自《洪秀全传》）
七、类
洪仁玕临阵反转枪头，李秀成方才明白过来，他提起我当年的大智大勇只不过是为否认飞马之说做铺垫，他明知天王必死（我说让马给幼主时，你明白了我关于天王已死的暗示却装得不露声色）、南京必破，却又要反对弃城西征，哈哈，我知道了，他是准备在天王死后城破之前获取权力，同时事先截断我通灵摄政的后路，好你个想要变天的洪仁玕。
李秀成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