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修行之术,道家各门各派或有异同。然而归根结底,无外乎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这四个阶段。
炼精化气也好,炼气化神也罢,乃至于炼神返虚、炼虚合道。其实,都不过是通过弥补自身先天精气的损耗来强壮肉身,进而盈满无漏、勾涉神魂,再到神魂温养、纯阳出窍,最后破碎虚空与道合真。
如此种种,艰险万分。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魂魄。昆仑神魂不能有一丝一毫地损耗。除非修炼到纯阳出窍的境界,否则,无论怎样坚韧的阴神,在太阳真火猛烈炙烤下,都会神魂俱灭、不入轮回。
在沈家小小的院子里,一个身袭白袍的翩翩少年年,正盘膝坐在地上。只见,那少年举头三尺之高处,飘荡着缕缕淡白色的灵雾。若有人及近瞧去,定会发现,那缕缕灵雾之下包裹着的正是沈沐的魂魄。
此时此刻,东方天际,红日磅礴,有万丈红光,迸射四方。红光照进沈沐盘坐着的小院里。霎时间,包裹在沈沐魂魄周围的灵雾,发出“吱吱”的响声。
不过转眼之间,清虚之气所聚集而成的灵雾,便消散殆尽。沈沐的魂魄,彻底地暴露在太阳真火的炙烤之下。
仿佛用长刀,一片一片地削去骨肉。又好像钢针,一根根地刺进胸口。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楚,让沈沐猛然从幻境中惊醒。
即便是疼痛,沈沐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魂魄,在一点一滴变得虚弱。无助、恐惧、慌乱,一步步地接近死亡的沈沐,眼睁睁地感受着生命的流逝而又无可奈何。
“不,我要活下去。”沈沐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恐惧,拼了命地想要镇静下来。只有再次进入混沌无极之境,才能勾涉魂魄,使神魂回归。
“活着!活着!活着!”对生命无限的渴望,使沈沐放出歇斯底里地怒嚎:“我要活着!”那声音从灵魂深处迸发而出,如苍龙怒吼、震动九霄。
电石火光之间,沈沐身旁,那本从老道士的坟茔里,偷盗出来的古书。蓦然涌出一道七彩神,神光幻化成一只巨大的手掌,牢牢地握住了沈沐几乎快要支离破碎的魂魄。接着,神光幻化的巨大手掌倏然一拍,沈沐的魂魄,被生生从天灵灌入。
“嗯”的一声嘤咛,沈沐缓缓地睁开眼睛。翻了翻散落在身旁的古书,沈沐心有余悸地站起身来。整整一夜的修行,险象环生,着实让人劳累。昨夜匆匆忙忙之中,仅仅吃了一碗稀粥。这会儿,自己不争气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三郎在否,三郎在否?”
正琢磨着上哪弄些吃食的沈沐,隐约听见门外有人呼喊。突然想起这身子的主人,原是沈家三郎,外面的人呼喊的正是自己。收了古书,沈沐赶忙向门外走去,一把推开大门。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中年男子,袭一身天青色的绫布直缀,头戴一顶瓜皮小帽。虽是穿着富贵、言语轻柔,然而,面颊如刀、眉眼阴鹜,必不是善于之辈。
眼前的富贵之人,正是李六。因为没能与丁香欢好,精虫上脑的李六,憋了一肚子的火。本想着,把这火气撒到沈沐的头上。可还没走近沈家的院子,就撞见一道七彩神光冲天而起。这可吓坏了胆小如鼠的李六,在沈家门前磨磨蹭蹭了好一阵子,李六这才呼喊起沈沐来。
“三郎果然在家。”李六漫不经心地招呼了一声,踮起脚尖,顺着门缝死命地往里瞧去。见院子里空空荡荡,没有什么妖邪之物,李六便放下心来,换上一副堆笑的嘴脸,继续说道:“想起来,有些日子没见着三郎,三郎怕是记不得我了,我是你李叔,给村里的张老爷做着管家。”
沈沐刚刚转世,对周遭的事物还不甚熟悉。只觉得,这李六言语间客气有礼,也没有什么防备。侧过身子,把李六迎进门来,说道:“这大清早儿的,天还没亮,李叔这是有什么事?”
“哎。”李六叹了口气,说道:“听说镇上有人欠了赌坊的银子,被砍断了手脚,扔在街上活活死去。”瞥了沈沐一眼,李六把“断了手脚”四个字咬的很重,接着说道:“如今,三郎输了银子,李叔担心的很啊。”
前世的沈沐,乃是是摸金校尉。终日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什么人未曾见过。这李六惺惺作态,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了不谙世事的少年。趁火打劫,想要图谋自己的田产罢了。
一时间,沈沐不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揶揄着说道:“李叔真是高义,看来晚辈的家宅田产还值几个银子,李叔是想出多少银两买了过去啊”
“三郎真是……三郎真是冤枉你李叔了。”李六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高声说道:“我李六虽非读书之人,但也知道一个“义”字。且不说我家老爷张里正,平日里乐善好施、造福一方。就说我李六与你爹爹,也是过命的交情。怎么能做出这种不义的事情来?这二百两银子,三郎只管拿去花销。要是不够,李叔这里还有,不用客气。”
说完,李六拍了拍胸脯,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把藏在怀里的钱囊递了过来。
沈沐轻笑一声,静静地看着满是义愤填膺的李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