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珠闻言泫然泣道:“相公,奴家只想与你真心相恋,又怎会用法术之类迷惑于你?若相公果真中过妖术,早便会神志不清,形容枯槁,哪还能活到今日?”
施公子还要开口再言,乐杭却抢先止住他道:“施公子,我曾听闻你自幼家境贫寒,读书进学所用之资,全是这位丽珠道友辛勤劳作赚得,方才能够考取功名。不知可有此事?”那施公子微微有些赧然,低声道:“那……那也是有的。”穆顺闻言更是吃惊,暗道这蚌精姐姐居然能做到如此程度,可谓是情深似海了。其余众人见施公子承认此事,亦是面色各异。
乐杭奇道:“既是如此,难道施公子你如今便一点也不念旧情么?”那施公子听到此语,表情忙又一变,作出义正言辞的神色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区区儿女私情更不足道。小生既读圣贤书……。”他话才说到一半,乐杭突地在桌上重重一拍道:“你这卑鄙小人,什么读圣贤书,分明便是贪生怕死,无情无义。乐某将你救到此处,真是瞎了眼了。”
施公子吃了一惊,“啊呀”一声吓倒在地,哆嗦道:“我……我,你不是说……。”他本要说“你不是说过‘自会体谅’么?怎地出尔反尔”,但惊骇之下,哪里还能说得出口?乐杭却又展颜一笑道:“施公子莫怕,乐某不过是跟你开个小玩笑而已。你是饱学之士,前途不可限量,乐某又怎会得罪于你?”施公子惊疑不定,牙关打颤,勉强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道:“好……好说,好说。”
乐杭哈哈一笑,对旁边帮众道:“还不快扶施公子去后堂歇息。”暗中使了个眼色。他手下几人会意,上前将施公子架住,口中道:“公子请。”直直便拖往门外。
穆顺旁观这施公子言行,心中大是厌恶,只为蚌精丽珠抱不平。待见乐杭竟命人将施公子扶走时,大急想道:“这等无耻之徒,大哥怎能这般轻易便放过了他?”又想以乐杭的为人,其中或有隐情,只是此乃他帮中事务,更兼厅中人多,询问不便,只好暂按下心中疑惑。
却见丽珠上前万福道:“乐道友,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道友成全。”她自先前与施公子分辩了两句之后,便一直冷眼旁观,直到此时自己相公被人带走,方才开口。乐杭闻言,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丽珠道友所言何事,但说无妨。”
丽珠踌躇片刻,轻叹一声,方道:“还请乐道友放过我家相……放过施公子,不要取他性命。丽珠在此先行谢过了。”说罢盈盈为礼。她经此大变,对施公子可谓失望至极,“相公”两字便再也叫不出口,也不再自称“奴家”,可见其决绝之意。
穆顺先前也存了些许疑惑,但听了丽珠言语,仍是心中一震,思道:“她这话何意?大哥不是暂时将那施公子放走了么?”转头看向相对而立的两人,忽地略有所悟。只见乐杭目光微微闪动,打了个哈哈道:“道友说笑了。施公子此刻正在后堂,待会乐某还要命人送他返乡呢,又怎会取他性命?”丽珠苦笑道:“道友虽是如此吩咐,但其实另有安排。别人或许不知,丽珠于杀意却最是敏感,又怎会察觉不出呢?”
穆顺此时已然全部明白过来,心想:“是了,以大哥嫉恶如仇的性情,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那施公子。或许只是碍于丽珠姐姐当面,才不好发作,但没想到仍被她看了出来。唔,我居然错怪了大哥,实在不该。”正暗暗自责之际,便听丽珠又道:“乐道友回护之情,丽珠心领了。只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丽珠虽为妖类,却也不忍看他就此横死。只求乐道友网开一面,丽珠感激不尽。”
她这般凄然之态,更显得如同弱柳扶风,风情万种。穆顺直看得心中砰砰乱跳,心头一热,差点便要出声替乐杭答应了下来。乐杭却是暗自惊异,想道:“这蚌精修为如此浅薄,想不到六识却很是敏锐。倒是不可小觑了。”略一思忖,打定主意道:“既然丽珠道友如此顾念旧情,乐某岂有不允之理?只是便宜了那等小人。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乐某可不会如此轻巧便将他放过了。”
丽珠再拜谢道:“乐道友宽宏大量。丽珠先前所请,已是失礼,又怎敢再有非分之求。何况丽珠从今往后,与那人再无任何关联,方才行事,也只是为了了断往日情分而已。”乐杭点头道:“如此甚好。”他沉吟片刻,忽地道:“是了,丽珠道友家中已是回不得了,不知可定好往后行止了么?”他这话其实已有了些逐客之意。
穆顺闻言一怔,心想:“大哥话中似乎有逐客之意,这却是为何?莫非大哥其实也讨厌妖怪么?”在他看来,似“丽珠姐姐”这等神仙似的女子,且又重情重义,便是帮她、救她一辈子也不为过,大哥却要将其逐走,那定然是因为对方的身份,人妖有别了。心想:“其实即便丽珠姐姐是妖精,但她为人善良,留她在此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却不知,乐杭所为自有其一番考虑,倒不是全然为着丽珠的妖怪身份了。那丽珠容貌艳丽,媚态天成,而此间帮众个个年轻气盛,虽有帮规约束甚严,不至做出什么恃强凌弱,有辱声名之事,然而朝思暮想,连修行也顾之不上却是大有人在。乐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