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顺接过马来,细细打量一番。
此马自是远远比不上乐杭的“吞焰踏龙兽”那等异种,却也身躯雄伟,腿蹄轻捷,颇见神骏,穆顺心中更喜。他自小在山村中长大,并未骑过马,但常听老铁匠讲起控马之术,可算是耳熟能详。而他既为练气士,凡马见了自会泯耳攒蹄,不敢有丝毫反抗之意。是以翻身上马,虽不熟练,却也像模像样,并无阻碍。
乐杭见他上马坐好,当即在前领路。两人纵马徐徐而行,一路相谈,甚觉投机。穆顺单纯善良,乐杭仗义豪迈,不多时便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乐杭忽地笑道:“穆顺,你这般轻易便对我推心置腹,与我同行,就不怕我是故意诱你去贼窝中,然后加害么?”穆顺闻言一怔,旋而反应过来对方乃是嬉笑之语,便也笑道:“有什么好怕的。莫非你不知道,其实我才是隐藏了修为,正要骗你带路,去大抢一番么?”乐杭愕然,随即欢畅大笑。
他二人虽是玩笑之语,但在现实中也并非不无可能。要知练气士修行,本就是夺天地之造化,过程艰难重重,常会为争夺丹药宝物而拼斗不休,弱肉强食。虽说如今天下承平,明面上少有恃强豪夺之事,但暗地里杀人越货亦常有之,其中凶险难以赘述。是以修为较低之人,往往对修为较高者极其戒备,其中散修尤甚。似穆顺这般与人初见便敞开心扉者,可是颇为少见。
不过他此行倒也并非莽撞,一则是天理帮名声在外,向无龌龊之事,“神箭郎君”乐杭的为人,江湖上更是交口称赞;二则以他如今的身家,当可算是修行界中第一穷人,倒也不必担心有人会觊觎自己财物。
笑语即毕,乐杭突然心血来潮道:“穆顺,你我既然如此投缘,干脆结为异姓兄弟如何?”穆顺先是一怔,旋即喜道:“好啊,我也正有此意。只是大哥不要嫌我修为太低才是。”乐杭哈哈一笑。当下两人撮土为香,向天拜了八拜。叙起年齿,穆顺年方十四,乐杭却长了他五岁,遂为兄长。结拜过后,两人方又继续赶路。
于路说起些修行上的话题。穆顺真气相性偏土,但老铁匠却是火性,虽说经验老道,但在土系法术上的指点便不免差了些。而乐杭方才斗法时,土、火双系的法术都是信手拈来,显是造诣颇深,指导穆顺自然绰绰有余了。当下见穆顺问起,也毫不藏私,娓娓而谈,令穆顺受益颇多。
如此行了一刻功夫,乐杭口中那“分舵”已是遥遥在望,看去正是一座庄院。这一路行来,虽然路途颇远,但有马代步,自是比穆顺平日徒步要方便许多。突然间乐杭那匹“吞焰踏龙兽”长嘶一声,也不顾主人约束,自行往那庄院跑去,穆顺忙打马跟上。他所乘这匹大宛马本也是趾高气扬之辈,但一路上却不敢与那“吞焰踏龙兽”齐头并行,直至此刻穆顺催得急了,方才扬蹄跟上。却见那“吞焰踏龙兽”小跑之际,尚不忘回头瞥了大宛马一眼,显得甚是不屑,直令穆顺哭笑不得。
庄外早有值守帮众远远看见两人。消息传开,顿时不少人出门迎接。有人喜道:“瞧副堂主面上表情,此战定然是大胜而归。”旁边便有人道:“那是自然,副堂主是何等人物,吴中剑派姓祝的那小子怎会是他对手。”另有人奇道:“副堂主身后那少年却又是谁?瞧来甚是面生。”
吵吵嚷嚷间,穆顺两人已至跟前。乐杭当先跃下马来,向众人道:“这位是我新结识的义弟,姓穆名顺,你们都过来见礼。”众人见穆顺虽不过练气二层修为,但显然颇得乐杭看重,不敢怠慢,忙都围拢了上来,甚是热络。这数十名练气士修为皆是不弱,最高者已有练气七层,但因着乐杭的吩咐,却都毕恭毕敬。穆顺不禁受宠若惊,慌忙下马答礼。
一番热闹之后,有人提起斗法之事,问道:“副堂主,此次斗法,定然是大获全胜了?”乐杭笑道:“那是自然。祝老七败退,吴中剑派再也不会管那蚌精之事啦。”众人闻言均是欢呼起来。他们先前虽也想乐杭必然是赢了对手,但毕竟只是猜测,此时得到准信,不免又是一场欢喜。当中一名高大帮众笑道:“我就说嘛,副堂主出马,哪有不胜之理。算上这次,我们义顾堂可是连赢吴中剑派七场了。”另一名面上有道伤疤的帮众瓮声道:“明智堂的那帮家伙总在我们面前逞威风,这回我们多赢了两场,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此时众人纷纷上前,大赞乐杭。穆顺看在眼里,心中温暖。他自能觉出眼前这些人的尊敬之意乃是发乎于心,绝非前番在孙家坪那些练气士的阿谀逢迎可比。乐杭嘻嘻笑闹了一阵,便道:“是了,那夫妻二人可安置好了么?”有帮众回道:“早便安顿了。只是如今那男的似乎有些麻烦。”乐杭皱了皱眉,道:“出了何事?”一名年纪较轻的帮众愤然道:“亏那蚌精为了她丈夫,生死相随。现在那狗……那男子却有了反悔之意。”
乐杭闻言大怒道:“竟会如此?待我去见见这薄情寡义之徒。”气冲冲往内行去,仍不忘招呼穆顺一声。穆顺将马匹交给帮众看管,便跟在乐杭身后,进了庄内。门口那些帮众,有的自去忙碌,有的则随二人而行。
这庄院占地颇广,内中也修建得甚为富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