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道行了数十里,已是午时一刻时分,穆顺只见前方有一座小镇,便加紧脚步,来到镇前。
那镇口竖了块石碑,上面刻着“玉湾集”几个大字,镇中往来人群,络绎不绝。此处原本不过是个小小村落,只因挨近官道,往来人流众多,日渐繁华,最终发展为镇。虽说是座小镇,但占地却也颇广,方圆十余里地面,皆在其中。穆顺此时行了半上午路,又携了两柄重锤,虽是身为练气士,也有些疲累。当下便步入镇中,欲待寻间酒肆,稍歇片刻。
甫入镇来,但见商铺林立,车水马龙。锣鼓声,马嘶声,人语声,纷纷灌入耳中,热闹景象远非往日老铁匠带他去过的乡间市集可比。穆顺还是头回见得这等繁华市镇,心中烦恼不禁消减了几分,沿街大步而行。他虽不时为路边摊上各种新奇物事吸引地目光缭乱,但因急于寻找歇脚之处,故而也并不停留。
这街道两旁便有不少饭铺,规模皆不甚大,门口有小二卖力吆喝。穆顺四顾之下,拿不定主意究竟要去哪家打尖。正犹豫间,突闻一股酒肉香味传来,浓郁扑鼻,正是多年陈酿夹杂着红烧肉的味道,直引得他食指大动,心道:“好香酒味。闻这味道,这酒家的厨艺定然很是不错,又有美酒,不如去尝上一尝。”不顾旁边一些饭铺的招呼,循着香味,左转右折,来到一条大街上。
但见好大一座酒楼当街而立,招牌上写着“神仙居”三个大字,龙飞凤舞,颇见笔力。穆顺笑道:“‘神仙居’,好大口气。”抬足走进楼中。早有一名小二迎了上来,却是微微侧身,挡住穆顺去路道:“这位客官,本店虽是开门纳客,却向来只做修行老爷们的生意。不知客官……”话虽并未说完,其意却很是明了,自然是见穆顺穿着朴素,面容稚嫩,不似修行中人了。
穆顺一怔,随即不悦道:“那又怎样,难道我便不是练气士么?”心中奇道:“只做修行中人的生意?这是甚么稀奇古怪的规矩。”
那小二听了穆顺话语,也是微微一呆,心想自己莫非看错了对方的身份。转眼瞧了瞧穆顺提在手中的两柄玄铁大锤,立刻便换了副面孔,谄笑道:“原来客官也是修行中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失敬之处,还请仙师见谅。”他口气变得极快,前面还只叫“客官”,马上就变作“仙师”了。穆顺心情本来便差,见了这酒楼小二如此形状,更觉厌恶。不过他如今心性成熟不少,不欲多做纠缠,轻哼一声,便举步往里。
哪知那小二眼珠一转,又移步挡在穆顺身前。穆顺见他脚步矫健,自然也是身负武艺,只是还远未达到练气的地步,心下暗暗称奇。那小二笑道:“仙师见谅,只是本店生意向来以丹药结算,一桌普通酒席最少也需十枚凝气丸。”穆顺吃惊道:“什么?要丹药结算?我用银子不行么?”心中大觉奇怪,暗忖道:“丹药我自然知道,一向是练功疗伤之用。‘凝气丸’师父也曾对我说过,在诸般丹药中算是极为便宜了,似乎有加快练气之效,怎地也拿来当做交易之资了?”
那边店小二闻言,又见他面色阴晴不定,“嗤”地笑了一声,道:“原来仙师没有丹药,但不知仙师有多少银子呢?”说话时阴阳怪气,更故意提高了声音,引得酒楼中人纷纷看了过来。
穆顺此时亦觉有不妥之处。他见许多人都看向自己,不免觉得有些心虚,硬着头皮道:“我有五百多两银子。”话音方落,便听酒楼中几声嘲笑响起,心中更见慌乱。
那小二皮笑肉不笑道:“哈哈,原来有五百多两银子。不过小的却从没听说五百两银子能换到几丸灵丹的,仙师莫不是有些糊涂了罢。”跟着又道:“若是仙师执意要在本店打尖,却又拿不出饭资,倒也不是不行,只需拿些物事抵押便可。不过我瞧仙师身上,就连这对黑乎乎的大锤,恐怕也值不了一枚凝气丸罢。”说毕冷笑不止。
穆顺脸色涨得通红,正待分辩几句,却听楼中又有人道:“嘿嘿,而今可是甚样人都有,穷小子想充大户,跑到这‘神仙居’混吃混喝来了。也不瞧瞧自己是甚么穷酸模样,哪里能扮得了阔。”另一人接道:“正是,可令老子开了眼界。不过这也怨不得旁人,只怪这‘神仙居’手艺太好,把什么样的穷鬼都给引过来啦。”穆顺循声看去,那酒楼西首不远处,一张桌旁坐了两名汉子,一个高大雄壮,另一个却精瘦矮小,都有约莫练气二层的修为。此刻两人开怀大嚼,目光却瞥向自己这边,眼露戏谑。
那高大汉子见穆顺看了过来,两眼一瞪道:“穷小子,看什么。是想要尝尝我‘开山刀’冯五大爷的拳头吗?”那瘦小汉子笑道:“冯老哥,此言差矣。这小子不是要尝你的拳头,是想尝尝我们哥俩面前这一桌美味呢。”说毕夹一口菜放到嘴里,啧啧有声道:“好吃,好吃。”那高大汉子冯五嘿嘿一笑,也学着同伴,端起杯酒一饮而尽,咂嘴道:“真香,真香啊。可惜有些人只能看,不能吃,还真是心痛得紧。”摇头晃脑,满面享受神色。
穆顺顿时羞恼无比,心中大恨,想道:“这店家狗眼看人低,食客也是恶心至极。我与这两人素不相识,为何却要这样奚落于我。”他本就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