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让自清心里一动,随即往事如潮。在校时,自清也对几个女孩怀有好感,但仔细想来,那更多的却只是一种欣赏而已。加之他暴露不足,内敛有余,总是错过了一些细微的机会。所以那种男女之间的契机,往往如同温度计里面的有色标尺,上下徘徊着,但是无法突破。上班后,他以为再可以正儿八经地浪漫一回了,才发现物过境迁,哪里还找得到当初的那一份美好心情?好不容易接触了两个,但言语之间硬生生的,一触及什么房子问题,背景问题,发展问题,自清就开始大倒胃口了。最后认识了小芹,发现她虽言谈一般,但还真心,特别是对于自己的硬件问题不作计较,于是才决定告别单身生活。
如此这般回忆一轮,何为初恋?谁是初恋?有无初恋?这些对于江自清,似乎全然没有一个明确答案。脑海里浮现出几个身影,先是柳莺莺,觉得虽然和她情之至深,又到底和初恋的感觉大相径庭。而另一张清秀的脸孔冒了出来,那眼神交汇之间的心知神合,只一言半语但又胜似长篇大论,以及很不经意的娇声嗔道:“几天没刮胡子了?”还有那一只小手,捏着纸巾,一次次为自己拂去眉眼间水珠的动作……
渐渐地,一个女子跃然面前,心里渐渐地豁然开朗了:所谓的初恋情人,除了这个和他曾同来同往、同餐同饮、同写同划、相依共守的女子,还能再是其他的什么人?只是当时浑然不觉,这就像无意中摄下的一个精彩镜头,一直到冲洗出来以后,才给人一种意外的收获。但只是可悲可笑,自己竟然是陷入婚姻的围城之后才出现的初恋,这却好比贴身穿了一件精美的西服,再在外面套着一件破旧的内衣一样。又对自己的粗心莽撞无比自责,对于她的近状痛惜万分,却只是无可奈何,如同出窍的魂魄,飘在半空中,只能眼睁睁地看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一切随风而来随风而逝。
此时的自清心情沉沦,也不理会池燕的打趣,一时两人没了话语。池燕垂着头,露出一丝伤感的样子,说:“说到底还是校园生活最难忘啊!如果时光能倒流,或许一切都是另外一个样子呢。”自清感到惊讶,从一团思绪中摆脱出来,说:“你不是很好吗?德凯和你也算是青梅竹马天设地造的一对儿啊!”池燕嗤地轻笑一声,头也不抬地说:“你也别隐瞒胡德凯那几根花花肠子了!你以为我还是当初的那个懵懂丫头啊?”自清笑了笑,随口又问:“你倒说说,要能重新一次,你会选择怎样的开始?”池燕猛地抬头,不假思索的答道:“我偏要抓牢了你呢!”
自清兄弟三家之间,原本也时常说些胡话疯话,但此时池燕说话之后,那眼神儿马上就垂了下去,脸蛋儿也慢慢地泛起了红晕,一时如小孩般的娇羞。自清心里动了一下,神色里只是随意的样子,说:“你也不要讽刺我了罢。如今我一事无成,还弄得像一只垫桌子脚的癞蛤蟆呢!”
池燕听了一时激动,身子也坐得直了许多说道:“江自清,我不知不觉把话说漏了嘴,今儿索性就敞开天窗吧!那时你们三人都和我很好,我一直也过得很开心。德凯在我面前长时间献殷勤,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冷不热吗?你那时看我的眼神,我至今还记在心里呢!但你只知道要当好大哥,我几番回应,你竟然视而不见起来!后来答应德凯,就是我赌气的!多少年就这么着过来了,你现在却说着一些颓废的言语,分明存着心思刺激我呢!”说着那眼圈儿一红,嗓音也变了调儿呜咽起来。
自清听在心里,思绪却再次翻江倒海。回想从前,他只是朦朦胧胧地对池燕存有好感,谈笑时偶尔眼光相遇,能感觉自己已融进对方眸子深处。但当时单纯,只是觉得心里涌上几分慌乱,加上三弟捷足先登,便以朋友妻不可欺的古训来要求自己,所以一直也没敢往深处着想。但如今才知道,过日子的一对男女,其生活质量好坏,又怎么不象那螺丝,尺寸配对了,口子咬合了,轻轻一拧就能合二为一滴水不漏;反之无论如何折腾,两者就是格格不入。他想着自己还要在现状中苟且偷生了却残年,不由得一声叹息,眼圈中也涩涩地活动起来。
池燕叫了两声自清,见他不理,有些心慌,柔声说:“你不要这样,只当我没说过的罢!”自清仍是呆呆地,忽然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场所,正站在路口茫然四望。远处声乐阵阵,接着愈来愈近,最后一乘新轿缓缓而来。轿帘掀开后,一个女子满脸泪水,悲痛欲绝。自己上前轻声呼唤,那女子却置若罔闻。忽然她跳下花轿,飞快地穿过他那如空气般的躯体。忽然晴空一声响雷,地上撕开长长裂口,缕缕青烟缓缓升起,接着飞出两只彩蝶翩翩起舞,他们飞啊飞啊,飞得那么高,飞得那么远……自清痴痴地想着,那眼帘里的泪水蓄满了,如同蚯蚓般地爬了下来。
池燕一急,站起身来,说:“你……”后面再没了词儿,就拿手到自清脸上去试探。自清狠命地捉住了,哑着嗓子道:“飞啊,飞啊,和我一起飞啊!”又定睛看着面前的女人,不由分说死死地抱在怀中,一把将她推倒在床。
池燕被吓坏了,一时没了反应,任自清舌尖拨开唇缝,如鱼儿一般滑落进去,然后再满池的游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