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荷掐着腰站在炕前,佯怒道,“好呀,你们俩合着伙说我坏话是不是?回头就告诉娘,说你帮着外人一道欺负你妹子。”
“哎哟,梅子姐你瞧瞧二妞这副样子,比杨大婶子还要厉害呢,可吓坏我了。”沈蓉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摸着胸口嘻笑道。
李梅转身帮沈蓉添了水,又来安抚自家妹妹,“沈蓉妹妹和你闹着玩呢,快别生气了啊,嚷嚷得让别人听见了要笑咱们没规矩的……”话一出口,她瞬间又感到有几分不自安。
农村人说话嗓门都大,偶尔玩笑嚷得大声了些,也不会有人计较的,李梅在大户人家生活惯了,担心的话很自然就脱口而出。
察觉到李梅的不安,李荷忙笑着转移了话题,问沈蓉,“你今儿又打算向我大姐讨什么花样子呢?”
李梅毕竟是在县城生活了好几年的人,见过的绣花样子不仅多,而且新颖,沈蓉自打知道了之后,没事就往李家跑,非到天不黑绝不往家回。
沈蓉早习惯了李荷的打趣,笑嘻嘻地道,“梅子姐教我什么我就学什么呗,都是我没见过的新鲜样式,回头叫她们见了羡慕死我。”说着,她又想起刚在前头碰到李家的邻居陈家的闺女的事情,凑到李家姐妹跟前,压低了嗓音道,“……陈如意问我从哪儿学的,说也想学着绣呢,我偏不告诉她,急死她。”
陈如意眼界高,对李荷也是极不友好,沈蓉自然是和李家姐妹同一战线的,看她也格外不顺眼。
李梅不再说什么,从滕笸里拿了几幅花样子出来递给沈蓉,“这是我昨儿画的,你瞧瞧,要是喜欢就拿去玩吧。”
“哎呀,太好看了,梅子姐你真好!”沈蓉一见那几幅花样子眼珠子都瞪圆了,喜欢得不得了,“沈蓉姐,你也绣几方帕子吧,兴许能卖个好价钱呢。等天暖和些,我陪你一道去镇上走一趟,我和那家的掌柜可熟了。”
上次沈蓉见了李梅绣的帕子,就怂恿她也一块做针线活儿拿到镇上卖,李梅刚回来,自己的问题都没适应好,当时就应得含含糊糊的,现在她也渐渐理顺了自己的事情,听了沈蓉的建议,心里就有几分意动。
“成啊,到时候就麻烦妹妹帮我抬抬价了。”李梅笑盈盈地道。
晚些时候,沈蓉前走,李富就过来了,自多上次借钱被拒绝之后 ,他有好一阵都没过来串门了,今天还是第一次。
李荷姐妹把大伯迎到屋里,请他落坐,“您喝口热水歇会,我去叫爹爹回来。”
“我去吧,你陪大伯坐会儿,好看的小说:。”李梅又自告奋勇要跑腿。
李荷在心里叹了口气,还不及说什么,李富就摆摆手让李梅坐下说话。
“大妞,这些年你在外头过得怎么样?”李富神色复杂地望着李梅,像是要掩饰什么,他又急急地解释道:“前一阵大伯家里事情多走不开,一直也没过来看你,你不会怪大伯吧。”
李梅笑了笑,淡淡地道:“大伯您这么说我可受不起。托大伯娘的福,我能在有钱人家当差,不用挨饿受冻,还不用风吹日晒的在地里干活,比起村子上的姑娘们,这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我要还敢说不好岂不是要遭天打雷劈!”
当年要不是马氏捏着自己的那点嫁妆不肯拿出来应急,李家怎么也轮不到要靠卖女儿来换粮食,显示李梅对于当年的遭遇仍是耿耿于怀,对着李富自然也没有好口气。
李富心知理亏,所以自从李梅回家以来他也从不登门。最开始的时候,李贵曾提过一句,说是让王氏做几个菜,然后把李富一家叫过来两家人一起热热闹闹吃顿饭,王氏脸一黑,说什么都不愿意,后来他退而求其次,想让李梅去她大伯家打个招呼,也叫王氏给拦住了,省得让马氏见了李梅又生出什么歪心思。
李富来之前也曾设想过许多,却怎么也料不到从前那个文秀和气的李梅如今变得这么尖锐,脸上一僵,嘴角翕翕,半天才道,“那就好,那就好。”
李荷多少也曾听过那些事情,察觉气氛微妙,忙笑着从中调和,“那就麻烦大姐帮我跑一趟啦,外头怪冷的,你多穿点衣裳啊。”
“你大姐要去哪儿啊?”不待李梅起身,外头已传来李贵熟悉的声音。
打了招呼,李荷姐妹回了自己的屋子,只留了李家兄弟二人在屋里说话。
李梅回屋之后就一直闷头做针线活,李荷看她不痛快,只要捡些有意思的话来说,“大姐,你真要和沈蓉一道做针线活去卖钱呀?”
“对啊。”李梅手上针不停,头也没抬地道,“能给家里添几个钱也好,咱家地少人多,要是能存下点钱,以后再添几亩地就不用发愁了。”
关于买地的问题,李荷也曾经想过,清和村人口多,家家户户分到的地就那么点,除去上缴的粮租,各家能剩下的粮食就非常少了,饭都只能勉强吃饱,是赖以生存的几亩薄田,谁还会愿意把手里的地卖出去呢,若再想买地就只能打山上那片的主意了,远远没有水田来得好,且她也曾试着打过地的价钱,吓了她一跳,于是她就暂时歇了这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