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煌朝轩元四年二月二十一日,我中枪初醒的日子,也是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噩梦的开始。雪卉和安青游走于各宫房梁之上,四处探听各宫人的态度和举动。兰妃,萱昭仪,月婕妤,静昭容,福婕妤,璇嫔一个个在各自宫中闭门不出,暗地里却又加派人互通消息。
夜轩将所有消息一一掩盖了下来,如有人胆敢将这几日辰宫内发生的事情走漏出去,诛九族。我让雪卉去养心殿给夜轩传了话,暂不废黜月婕妤和萱昭仪的份位,辰宫内所有一切照旧。
夜轩闻言旋即乘轿来夜轩宫看望我,没想到凝裳宫大门上刻着的一排大字让他瞠目结舌:皇族与狗不得入内。
他在门口候了好一阵,见无人搭理才沮丧的返回了养心殿。我本以为他吃了这几日的闭门羹已经受够,没有想到他在凝裳宫对面的沂源殿住了下来,也不曾宠幸其他任何的妃子。我遣李喜来送了一个小盒子到沂源殿,吩咐他将东西教给皇帝便速速退回来,免得被皇帝的怒火误伤,好看的小说:。
果然在李喜来一路小跑还未进凝裳宫宫门时,沂源殿内便传出夜轩怒吼的声音,伴随他怒吼声有瓷器玉器碎裂之声,还有一群太监宫女的“请皇上息怒。”
绿鄂不解的问道“主子,那小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怎么能让皇上这么生气?”
我倚在贵妃榻上懒懒的打了个呵欠,笑道“不过是一面他以前赐给我的玉牌,现在还给他罢了。”正是那一次我在他面前吟了《长恨歌》之后他送我的,现在还给他不过是代表我与他恩断义绝。
二月底,雪初化,夜轩已经知道凝裳宫现在的新规矩。赏赐一概收而不谢,但是若有人敢贸然进入凝裳宫――杀无赦!于是各种奇珍异宝不断的涌入凝裳宫,我指点着她们取那些容易变卖又不显山露水的送到秋水小筑去。以后出了宫总是要生活的,总不能风餐露宿吧。
又选了好些珍贵的物件给彤淑仪和菡修容送过去,毕竟她们以后还是要在宫中生活的,我走了之后她们只能自己在这辰宫中挣扎了。
不紧不慢的安排着出宫之后的事宜,不过短短十日我已然大好。凝裳宫里的杏花梨花开得热闹,可是薛玉坚持不让我下床走动,在我百般央求下直接连人带贵妃榻一起抬到了园子里。安青按我的说法寻了梨花路兑在白玉腴酒里,又将酒冰镇在雪里,虽然与慕白所制的相差良多,可是也不失为美酒了。
绿鄂在我肚子上放了手炉,将我背后垫高些以防我腰疼,又寻了金错绣绉蜀锦软被给我盖在身上。我微笑着倚在软垫上,今天日头正好,暖暖的从梨花树枝间洒下来。薛玉在林中舞剑,剑花中带着朵朵莹白的花瓣,海月清辉被他搁在贵妃榻边的石桌上,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
琉璃池破冰,那些结冰的山茶花浮在碎冰的池面上,已经开了一整个冬季。一切都这样娴静安好,可是凝裳宫外却愁云密布。虽然我这个霂昭仪身怀绝世武功,不承认自己的妃位,找了陌生男子住在凝裳宫,目无尊上,出手伤人,可是她们连讨论的资格都没有。听说那新进宫的小主燕良媛不过私底下偷偷说过“霂昭仪简直是个妖姬。”却被有心之人传到了皇帝耳中,立即被处以掌嘴二十,被打的唇破齿裂,脸似猪头。
我听闻之后只是玩味道“好一个有情有义的皇帝,枉费他的妃子为他不值,他倒好,将人家一顿好打!”
雪卉一侧头,故作惋惜道“可惜那燕良媛生得花容月貌,现在俨然是猪头人身了。”语毕做了个怪相,逗得一旁捧香炉的小宫女吃吃的笑。
薛玉收了剑,憨憨的笑道“雪卉姑娘明明是幸灾乐祸,现下怎么又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了?”
雪卉瞪眼怒道“谁要你拆穿我!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我虽然打不过你,可是我可以劝我家主子不住到秋水小筑去!”
薛玉一听便泄了气,委屈道“我只是随口说说,你怎么就当真了?霂凝已经答应我处理好宫中的事情就搬去秋水小筑,怎么可以反悔?”
我已经喝至微醺,微睁着眼睛看着他们两人打闹,春风轻抚园中开得如火如荼的花朵,零星的花瓣被风吹得起起落落,我爱煞了花瓣在风中翻飞的模样,轻声道“你们两人要打便打,正好震落花瓣,合了我的意。”
雪卉见我允了,灌了内力就用披帛像薛玉打去,薛玉一闪身,披帛打到了后面一颗老大的梨树。雪白的花瓣簌簌的落下,被披帛一带复又扬上天去。薛玉只闪不攻,雪卉越打越起劲,挥舞着两丈长的冰绡暖云披帛一路追去。杏花梨花漫天飞舞,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那个站在杏花林中一脸哀伤的慕白,绯红的花瓣落在他的肩头,他的瞳孔中隐约可见的痛心疾首。复又想起海月那张苍白如纸的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洒下一片阴影,泪盈于睫又生生忍下。
摇摇头,抖落满身花瓣,稍坐起来些,含笑看着他们一白一紫两个身影在园中追逐打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