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庚戌,止辛亥,出守江州,省親南安,移守漢中,西安之作。
偕同里諸子泛舟誠園
紫陌多車騎,塵土刺滿眼[1]。不如城南去,地僻好池館。況復裝小舟,春水一渠滿。漫天絲柳寬,剌水新蒲短。佳客盡同里,舊日林泉伴。促膝接餘歡,情話效昔款[2]。湘中二三月,春浪桃花暖。風景頗不殊,對此足排遣。家山四千里,衣帶各已緩。此會良亦難,應惜酒杯淺。
【校注】
[1]紫陌:指京師郊野的道路。
[2]昔款:往日的情誼。
龍樹院南堂[1]三首
爐香茗碗梵王家,春去尋春烏帽斜[2]。已覺龍泉寺在院之北遜龍樹,故應蘆葉勝蘆花。
城上春陰白晝冥,簾前花樹似江亭。也應西頰安窗格,收取西山一段青。
好春葦綠看成海,每到前楹讀一回。“好春萬葦綠成海,斜日西山黃到樓”,堂中楹帖張鶴在方伯句也。萬綠微分見篷背,小車來似酒船來。
【校注】
[1]龍樹:印度古代高僧。釋迦滅後七百年出世于南天竺,爲馬鳴菩薩弟子迦毗摩羅尊者之弟子。著作甚富,爲三論宗、真言宗等之祖。其母于樹下生之,因字阿周陀那(樹名),以龍成其道,故以龍配字,號曰龍樹。
[2]梵王:指色界初禪天的大梵天王。亦泛指此界諸天之王。
六月六日聞命出知九江府
君恩又許分符竹,歸去山中怪我遲[1]。五馬自慚麋鹿友,十年猶惜鳳凰池[2]。傳家治譜留清白,去國朋歡悵別離。祇有庭闈得瞻近,南征足遂望雲思[3]。
【校注】
[1]符竹:《漢書·文帝紀》:“﹝二年﹞九月,初與郡守爲銅虎符、竹使符。”漢文帝劉恒以竹使符作爲調兵的符信,一半留京師,一半與郡守。後因以“符竹”指郡守職權。
[2]五馬:《玉臺新詠·日出東南隅行》:“使君從南來,五馬立踟躕。”漢時太守乘坐的車用五匹馬駕轅,因借指太守的車駕。亦爲太守的代稱。鳳凰池:禁苑中池沼。魏晉南北朝時設中書省于禁苑,掌管機要,接近皇帝,故稱中書省爲“鳳凰池”。
[3]庭闈:內舍。多指父母居住處。《文選》束晳《補亡》:“眷戀庭闈,心不遑安。”李善注:“庭闈,親之所居。”唐張九齡《酬宋使君見詒》:“庭闈際海曲,軺傳荷天慈。”用以稱父母。
官京師十年,出守江州,多所感觸,人事荒忽,莫能出一語。舟行無事,乃並所見拉雜書之,得詩十首,留寄故人,用代書劄時由潞河至滄州,
去京師六百里矣。
庚戌八月二十一日[1]
南湘有一士,賦質疏且頑。清白吏子孫,詎免饑與寒。早年事干祿,俗學羞儒冠[2]。既忝甲乙科,終玷侍從班[3]。文詞固未有,職事幸可寬。詔思除郡守,吏事苦未嫻。東南財賦區,民力近已殫。三年兩洚水,井竈生波瀾[4]。江州尤澤國,談者爲辛酸。拊循懼無術,俯仰愧此恩[5]。何以副憂寄,寧當容素餐。報政知不易,乞身良非難。
斯民如魚耳,網罟懼見施[6]。三復東坡言,誰當慈惠師。養源固未能,竭澤忍無遺。民貧吏亦病,茲事誠有之。恤吏不先民,民固邦之基。太守古方伯,斷制稱便宜。近者困羈縛,但覺勢位卑。宗愨畏典簽,陶潛慚小兒[7]。折腰誠未免,嚼齒空爾爲[8]。亦見蘇詩。俯仰寧有濟,一念但自持。玉堂望天上,不待茅簷時[9]。
羈宦若遊子,遠在天一方。登高望南雲,但怨道路長。所賴弟妹賢,出入相扶將。近復一個弱,雷氏妹夭于丁未夏。欲去不可翔。平生志不大,溫飽固已忘。久愧文苑臣,豈羞白髮郎[10]。捧檄忽然喜,此意甘謗傷。家君亦宦此,潔膳欣同堂。我行猶未達,昨夢已在傍。倖免倚閭苦,敢云祿養強[11]。
朝辭承明廬,暮踏江南路[12]。階前已萬里,況出青門去。青門多祖帳,黯黯別親故[13]。故人惜我才,謂我宜留住。慚愧謝故人,散才無所附[14]。內外交非宜,位置當無處。人生由命耳,茵溷由天賦[15]。嗣皇新繼聖,明廷集鵷鷺[16]。所望在諸公,努力宏建樹。時哉堯舜時,千載茲一遇[17]。
西風吹潞水,解纜入煙際[18]。回首望觚棱,蒼蒼但佳氣[19]。古人在江湖,尚有魏闕思[20]。況我官十年,簪毫近禁地。我家本儒家,五爲州縣吏。仕宦雖不達,食祿已六世。不才更僥倖,明主每不棄。出守自翰林,兩朝荷恩被。去國眷近郊,脈脈心如醉。河流不肯直,宛轉如我意。直沽三百里,任作十日至。
舟居苦逼仄,登岸開煩襟[21]。八月多南風,晴暖忘秋深。川原連錦繡,禾黍成高林。畿輔民氣樂,歲有當自今。唧唧草間蟲,亦似得意吟。吾儕小人耳,食飽無用心。喜逢太平代,更免窮餓侵。老農爾何知,唯盼十日霖。天功幸可貪時頗憫雨,帝利誰復欽。久立生歎息,夕氣蒸帆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