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接受了内阁首辅这个充满诱惑的权位。
但哪知时运不济,大明千疮百孔。当官没有得意多久,就赶上兵部尚书陈新甲案。陈新甲本来是奉旨秘密与清朝议和,但“秘密”不慎败露,朝臣众口斥责,崇祯为掩盖真相,否认“密旨”,周延儒虽知内情,且为陈新甲的恩师,但为了断臂脱身,只得冤杀了陈新甲。从此,百官缄口,周延儒也变得战战兢兢。现今,敌兵进犯,百官退缩,无将可派,身为首辅的周延儒虽明知自己并不知兵,此时也不得不瘦驴拉硬屎、硬着头皮说了句:“臣愿代皇上出征。”谁让自己不听妻子劝诫再度出山呢?
第二天正阳门外的送行,倒是颇为壮观隆重。整个正阳门,旌幡整肃,金鼓震天。崇祯相偕着周延儒一路走来,他们身后旌旗招展,其中一面醒目大旗上是崇祯御笔亲题的四个大字:“代朕亲征”。
官兵呐喊欢呼。周延儒在万众欢呼声中,随同崇祯威风凛凛地缓缓地走出。礼仪之隆,前所未有。
崇祯步上高台,亲自为周延儒把盏举杯:“先生此行,代朕亲征,特赐卿白金千两,大红苧丝四件,斗牛衣一领,军前赏功银四万两,赏功牌一千五百面。”说着,放下酒杯,拿起桌上的尚方宝剑,递给周延儒:“此尚方宝剑,卿可便宜行事,斩骄怯逗玩之将,诛贪酷猖逃之吏!”
周延儒接过手中,大为感动:“皇恩如此,敢不效命。”
崇祯又走到桌边,提笔赋诗一首,赠给周延儒:“将此诗专赠先生,以明朕意。”
周延儒再度跪拜接过,展开诵读,其诗曰:“延儒今暂作干城,首辅威严细柳营。一扫寇氛从此靖,还期教养遂民生。”
周延儒跪拜御诗,且诵且泣。
崇祯上前扶起周延儒:“先生饱读诗书,定知朕之诗意取自当年拯救汉朝王室、平定八王之乱的大将周亚夫,周亚夫和先生同姓同宗,望先生也能同建同创不世之功!”崇祯说着,又将周延儒扶坐在高台的椅子上,谦恭道:“自古帝王莫不有师。今朕将以师相之礼敬待先生,请先生受朕一拜!”崇祯说着便向周延儒施一大礼。
受宠若惊的周延儒急忙翻滚倒地跪拜,连连表示逊谢,菲才不敢当。
“自古君臣志同道合,而天下治平,朕于先生有厚望焉!”崇祯边说边站起来,以一种虔诚而期盼的目光迎向周延儒,“今后,朕将以天下听先生!”
周延儒万万没想到今日的送行竟是如此的壮烈,贵为天子的崇祯竟是如此的真挚、动情,他望着皇上感激莫名,一行老泪从脸上徐徐流下,他也不去擦拭,而是大揖到地,信誓旦旦:
“圣上厚望如此,臣肝脑涂地,不负圣恩!”
田府后花园,这原系魏忠贤与客氏夫人的居所。深深的庭院,杂以假山、池塘,又值秋季瓜果成熟的季节,姹紫嫣红,这是个极幽静典雅的所在,可陈圆圆对此却了无情趣。这个在男人面前一向受宠的女人,竟如此莫名其妙地被轰了出来,使她全身心部浸透着屈辱和悲哀。赐给田弘遇后,田弘遇的喜出望外、呵护备至,也未能洗尽她的怅惘和消沉。
她一个人沿着园中小路默默地漫无目的地走着。藤萝从高高低低的花草树木间悬垂下来,本应给人以无限的遐想,可陈圆圆徜徉其间,竟毫无所动。
荷花池边,陈圆圆停下了脚步。里面是半池的枯荷。陈圆圆怔怔地望着,池中的水清澈见底,陈圆圆的倒影夹在将残的枯荷之中,引得她暗自出神。
她伸出手去,欲采摘那张半残的枯叶时,手突然被人抓住。水中现出了另一个少女的倒影——惜玉,她是田弘遇刚从苏州接来的。
“姐姐,老爷会客去了。我煮了点茶,热了一壶绍兴花雕,咱就在花园里来个园中品茶、月下饮酒如何?”
陈圆圆知道惜玉为了安慰自己,故意在想各种花样遣散自己的忧愁,也不愿扫她的兴:“随你。”
惜玉拉起陈圆圆,来到假山旁的凉亭上,一套深色的宜兴紫砂茶具已摆放好了,旁边还架了一张竹凉躺椅。
陈圆圆知道这躺椅是专为她预备的,所以一到那里,她便躺了上去,双手举过头顶,身体一伸,长长地一个懒腰。裙子外的罩衣滑落下来,里面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轻纱,娇美的腰身,若隐若现,极具性感:“皇宫里哪敢这等放肆,舒服极了!”
惜玉扑哧一笑:“那你就痛痛快快地放肆一回,享受享受这失而复得的自由!”
“什么叫失而复得?”
“得而复失的反面,不就是失而复得吗?姐姐,你好好放肆一下,万岁爷不欣赏,我来欣赏欣赏。”
“再胡说,我扯了你的嘴!再说,这里若是被人看见了,也会有闲话是非的。”
“现在,不就是咱俩嘛!”
惜玉说着拿把小凳坐在了陈圆圆躺椅的旁边,并递上了一杯茶:“哎,姐姐,那万岁爷长得是什么眼色,像姐姐这么标致的人儿,竟不留你,这从哪儿说起呀?”
“若是把我留下了,咱姐俩还能见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