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经过一番急风暴雨之后虽然小了,但却依然淅淅沥沥、没完没了,让人愁烦。
其实,此时更愁烦的是陈圆圆。被送回储秀宫后,她一边穿衣服一边抽泣。想起刚才那场莫名其妙的玫瑰色噩梦,至今仍是委屈和不解:“民女到底犯了什么错?……”
站在一旁准备送她出宫的,虽然还是来接她时的那几个太监,但此刻却全然没有了当初的恭顺,他们不耐烦地听着陈圆圆的自言自语,冷冷地嘲讽起来:
“算了吧,姑娘,别哭了,快上轿走吧!”
“哎,能不能当上娘娘,光脸蛋儿长得好不行,还得看命!”
“走吧,只当做了一场当皇妃的梦吧!”
陈圆圆擦去眼泪问:“上哪儿去?”
“皇上把你给了田国丈。”
天还没有全亮,便启程了。
紫禁城外,仍在下着淅沥小雨。还是来时的那条路,可陈圆圆原先那座八人抬的大轿,换成了两人抬的普通小轿,四面的帘子都紧盖着,黑糊糊地,已经远没了来时的威风。
路很湿滑,加上天色又阴又暗,太监们又是专找那狭窄不平的偏僻小道,坐在轿中的陈圆圆被颠来倒去,她越想越屈辱,越想越卑微,自己兴致勃勃而来,最终竟落得这么个下场!她想着想着,泪水不由得又垂落下来,她百思不解:“民女到底犯了什么错?”
此刻的田府却完全是另一番光景。人们早早地都在忙忙碌碌,一派喜气洋洋。
田弘遇更是容光焕发,兴奋地在亲自指挥清理他准备用以金屋藏娇的后庭院落。田府原本是九千岁魏忠贤的府宅。魏忠贤历经几朝的修缮扩建,如今已是仅次于皇宫的私人府第。而其中点睛之笔的后庭院落,更是一处极为幽静的所在。如今假山花园,装点一新,而室内布置、摆设,其奢靡程度竟毫不逊色于储秀宫。
“国丈大人,陈姑娘到了!”
“快把大家都叫出来,到府门口列队相迎!”
陈圆圆的小轿到达府门口时,田府家人已齐刷刷地排列在两旁。
小轿落地,满面凄愁并带有泪痕的陈圆圆缓缓从轿子走出,她惊愕地看着这一切。只见田弘遇神采飞扬地迎上来,脸上洋溢着一种无法掩饰的喜悦。
其实,岂止田弘遇,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少女?更何况是陈圆圆这样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女性?崇祯之所以做出如此不近人情的举措,实是因如今的大明天下已是风雨飘摇、焦头烂额,太让他烦心了!就在崇祯从牢狱之中放出孙传庭、加官进爵、欲倾注全力剿灭农民起义军之时,大清的皇太极趁机再度入侵中原,先后攻陷蓟州、真定、河间,再抵山东,攻克临清、衮州,致使鲁王被俘自杀。后又分兵转取泰安、青州、莱阳,再陷顺德,取道彰德北上。大明京师岌岌可危,可朝中已无兵可派、无将可遣。
第二天的朝堂上,文武百官都跪伏在地,噤若寒蝉。殿内气氛森严,几近窒息。
崇祯手拿着报急的塘报烦躁地在走来走去,脸上如同一块生铁、冰冷而又严厉:“众卿平时皆口若悬河、侃侃而谈、滔滔不绝,今日令众卿出谋退敌,怎么都三缄其口,难道全成了哑巴啦?”
崇祯虽厉声斥责,可半晌仍无人答话。崇祯只得再次高声呼唤:“满朝文武,难道无一人像孙传庭将军那样,肯领兵出战,为朕分忧?”
崇祯见依然无一人回答,便走下龙椅,来到黑压压的人群中,可当他走到谁身边时,谁都赶紧将头低下,均不敢对视。
崇祯看着这些,大为悲哀,他转回龙椅坐下,眼中含着热泪,悲怆地喊天唤地:“想我大明王朝,祖宗栉风怵雨之天下,若一朝失之,朕何面目见祖宗于地下!罢,罢!朕自己去督师,亲决一战,身死沙场,也好无恨无悔地去见先祖、也好瞑目哇!”
众朝臣一听,顿时一片纷乱:“不可,不可!”、“万万不可!”、“皇上一国之君,怎可轻易亲赴前线?”、“请皇上三思!”
身居首辅的周延儒,见此情况,只好硬着头皮、挺身出奏:“启禀万岁,臣虽不才,但愿自请督师。臣世受皇恩,今闯贼内乱,孙传庭无法分身;而将中善战者,唯宁远总兵吴三桂,亦镇守边关,不克分身,臣身为首辅,责无旁贷,请提兵东行,奋力退敌!”
“卿真愿亲往督师?”
“主忧如此,臣敢不竭力效命?”
“卿能如此,朕复何忧?”崇祯转怒为喜,“周卿此行,乃代朕督师。传旨:明日正阳门设宴,为周先生督师壮行!”
周延儒是在崇祯二年(公元一六二九年),即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阁的老臣,后因与温体仁不和,遭温体仁排斥而罢仕。温体仁和薛国观这两位先后继任的首辅,均因战事不利而被赐死之后,崇祯朱由俭重又想起这位风流倜傥的前首辅,当“还是他做”的圣旨传到周延儒宜兴家中时,据说当晚他死去多年的夫人曾为之托梦,极力阻其出山,并以老僧颈系一索,与之警示。可官迷心窍、一心想东山再起的周延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