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化淳依旧摇了摇头。
“那发什么火呢?”陈新甲满面狐疑。
离开周府以后,陈新甲领着曹化淳,先是回到自家的书房。他准备带上马绍愉送来的有关议和的卷宗上奏崇祯,可是他翻遍了书房中的卷宗,抽屉、书箱和书柜,也没有找到那份卷宗。自己记得明明就放在桌子上,怎么就不见了呢?会到哪里去呢?急得满头大汗,找遍了屋中的畸角旮旯,仍是没有找到……
曹化淳不耐烦地走了进来。
陈新甲指着屋中的箱子:“这是送给皇上的礼物,请派人先抬出去吧!”
曹化淳逼视着他:“你呢?”
“我在找一份卷宗。不知怎么地,到处都找不着!”陈新甲边说边翻找着,已经急得大汗淋漓。
“找不着就别找了!”曹化淳望着他那满身尘土、焦急万分的样子,没有一丝的同情。他不冷不热地:“别让万岁爷等急喽!”
陈新甲一听,只得停下手来,望着曹化淳。
曹化淳一挥手:“走吧!”
陈新甲哪里知道,正是在他匆匆忙忙被叫去听戏的时候,恰好兵部来人收取塘报。因为凡是该交付的文案,他历来都是摆放在桌面上,而一些机密、不能予人看的物件他均另行收藏。但因那天阴错阳差,送走马绍愉后,紧接着就被周府的人强行接走了,以致没来得及回屋将“和议”卷宗收藏。而书童见摆在桌面上,以为也是抄传的塘报,便一道交给了兵部来人。试想,此刻,“和议”案卷早已到了兵部,陈新甲到哪里找去呢!因曹化淳催逼得急,陈新甲只好心存侥幸随曹化淳打马进宫。
待来到御书房时,陈新甲跪拜后,指着屋中的箱笼禀报皇上:“这是皇太极送给万岁爷的礼物。这是清单。”
崇祯漫不经心地翻着礼单:“和议条款呢?”
“和议条款?”陈新甲有点慌乱,“和议条款主要是这么几项:我国……”
“朕问你条款的卷宗!”崇祯脸立时沉了下来,厉声质问,“写有‘条款’的卷宗,在哪儿?”
“臣因来得匆忙,一时没有找到……”
“你看这是什么?”崇祯将“和议”卷宗推到了陈新甲的跟前。
陈新甲惊诧地望着崇祯:“这怎么到了万岁爷手上?”
“岂止朕一人有!你看,都抄成塘报了!”崇祯连着将几份“和议”塘报甩到了陈新甲的面前。原来兵部收回的那些文稿,都是要抄成塘报,送给大臣们传看的。因书童误将“和议”案卷也一道送去,于是便很快也被抄成了塘报。
“这么说,现今满朝文武都已知晓?”陈新甲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朕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你,此事只有你知朕知,连首辅周延儒都不知道,意在秘密进行。可你,居然让家童作为塘报抄发!”
陈新甲知道此刻怎么解释都已于事无补。自己的一时疏忽,违背圣意,酿成祸事,唯有“扑通”一声,翻身跪地:“臣死罪,死罪!”
“死罪有个屁用,现今满朝文武议论纷纷,还是想想,如何应
对吧!”
第二天早朝,满朝文武济济一堂,只见议论纷纷,群情鼎沸、一派喧哗,尤其以大学士陈演最为慷慨激越:“我堂堂大明天国,怎能与清蛮议和!”“昔日议和,袁崇焕斩杀、石凤台下狱、谢升遭放逐,而陈新甲竟还敢胆大妄为!”“‘三汉夷不两立’是我既定国策,陈新甲大逆不道,十恶不放!”……
下朝后,周延儒将陈新甲召至自家官邸。
陈新甲跪求周延儒,分辩道:“恩师,皇上如没有密诏,我陈新甲有几个脑袋敢谈议和主事!恩师,陈新甲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实都是按照万岁爷的密诏行事的。”
周延儒沉吟片刻后,问:“那现今密诏在哪里?”
陈新甲:“一份交给了皇太极,一份应在马绍愉手中。”
第二天,御书房内,曹化淳诡秘地向崇祯密报:“陈新甲在外面扬言,说万岁爷给他有密诏,他是奉旨办事,他不仅无过还应有功!”
崇祯气愤地一拍桌子:“真是木头脑袋,迂腐透顶!怎么竟一点也不知道替朕担代!”
“正如万岁爷所言,陈新甲迂腐透顶,且不说他不可能替万岁爷担代,即使是现在担代下来,恐怕也捂不住了!满朝文武群情鼎沸,想偷偷地拖延下去已不可能,若是陈新甲再把万岁爷给他有密诏之事捅出去,对万岁爷可是大为不利呀!”
崇祯听后,也骇然一惊。崇祯虽是个勤政的皇帝,但同时也是个多疑善变,而又不能担代斤两的皇帝。遇有大事,往往都是推卸责任。崇祯急切地望着曹化淳,这个从不骂人的皇帝也气得骂了起来:“那你说怎么办?陈新甲,这个混账东西!”
曹化淳阴毒地说:“不能让他在外面胡说了!”
“嘴长在他脑袋上,他要说,有什么办法?”崇祯一时未能明白曹化淳的本意。
“可以请锦衣卫,让他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