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闻妍妃对皇上并不刻意讨好逢迎,妍妃忽冷忽热地待佑宁,只叫他魂不守舍,心猿意马。世人皆道:求之不得,辗转反侧,莫若如此。是以近一个月来,佑宁总有十数日宿在妍妃的长乐宫,连韶贵妃也被比下去了。只是皇后并不多说什么,只是一句“雨露均沾,六宫祥和”,如此一来,众人皆是敢怒不敢言,只暗地里嫉恨咒怨罢了。
这一夜乃是十二月初四,大凶,诸事不宜。佑宁依旧由妍妃伺候歇息。彼时松风瑟缩,乳枝磐落。大雪纷飞,夜色如墨。我早已盥洗好歇下,只由一名小宫女守夜。
睡到后半夜,隐约听得嘈杂之声,小太监的高声呼喊和锣声掺杂在寒风呼啸的夜空里。我不由起身坐起,问道:“怎么了,这般吵闹?”
早已睡熟的小宫女忙睁开眼,掀起软罗纱帐,睡眼惺忪问我:“小主怎么了?”
我知冬日守夜难免贪睡,也不忍责怪她。正欲唤薛赏,只听朱门吱的一声响,薛赏已推门而入。她往手心呵一口气,双手揉搓片刻,不疾不徐道“小主受惊了。”
我望窗外望一眼,隐有火光之势,忙问她:“外头怎么了?”
她含笑道:“哦,是恭嫔娘娘的彰仁宫走水了,眼下大概没什么大碍了。”
“走水?”
“是啊,入了冬天气干燥,一不小心,便易走水。”她顿了一顿,“恭嫔娘娘受了惊吓,好在倒并没有伤到哪里。皇后一方面安排宫人救火,一方面安排恭嫔去悯妃宫里暂住了。”
“哦,那就好。”我点点头,“怎么皇上没有安抚恭嫔娘娘?”
薛赏微微停顿道:“皇上这会儿还在长乐宫呢,说是早已歇下,又因风寒露重的不便过来,就劳烦皇后全权处理了。”
我勉强一笑:“皇上明日还要早朝,恭嫔娘娘无恙,皇上不去彰仁宫也不打紧。”心里却是有些许的失望与感触。自古以来,男子寡情薄幸,喜新厌旧,大地都如此吧。今日是恭嫔,它日未必不是我。当下只吩咐薛赏等人小心火烛,仍睡下了。
因着彰仁宫为大火所噬,要修缮完毕,怕是需要一月有余。是以,恭嫔唯有暂居的甘泉宫西配殿。好在悯妃与谢昭仪一向温和仁厚,倒也不计较,只殷勤照拂,恭嫔起居饮食更胜从前。
转眼间,数十日匆匆而过,已是除夕佳节。
这一日,帝后在寿康宫摆下家宴。太后、惠钦与寿成两位太妃,一干妃嫔以及诸皇子宫主悉数到场。
我看一眼菜肴:金玉满堂、梅竹山石、蜜汁山药、清蒸鹌鹑、沙舟踏翠、玉盏龙眼、雪里藏珍,三丝驼峰皆是珍馐百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在这样祥和吉庆的氛围中,所有人都暂时收起嫉恨之心,只争相向太后与帝后敬酒。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我无意看到一名身着华衣美服却愁眉不展的年轻人。他虽是嘴角噙笑,可那笑意分明是强颜欢笑,那人正是数月未见的启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