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赏后的当天夜里,方贤便通过上官道再次见到了太子宋宣。
礼罢过后,方贤只怔怔的立着不说话,上官道见了连连轻咳了数声,示意方贤有事直言,莫要耽搁了了太子的休寝时间。
太子也饶有兴趣地望着他,很想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见太子这般看着自己,方贤也不敢太过放肆,略一犹豫后,提腿上前一步,再次拜倒:“方贤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闻言微微一愣,隐隐感觉到方贤似有隐言要说,连忙起身,两手相托,轻声笑道:“不是见过礼了么,何须再礼。快快请起。”
方贤谢过之后,伸出两手,搭在太子相托的两掌之上,借力起身。
一旁的上官道见了,眉头微微一挑,很是不明白平素聪慧识礼的方贤此时却为何这般无礼,竟然敢搭以太子相托的双手起身而立!
太子的眉间也略略蹙起细纹,正自想着面前这人怎么这般无礼时,只觉自己伸手相托的右掌之内似乎有一硬物梗手。低头看了看与方贤相搭的两手,只见方贤左手的食指在自己右掌掌沿处轻轻地敲击了两下。
太子这才明白方贤刚才为何会那般无礼,原来是想借着这无礼之举来传递某样重要物事。再侧目瞥了眼旁侧的上官道,心中不由更是疑惑起来。
这方贤可是上官道的门生,可是,到底是什么东西会令得方贤如此小心谨慎,非得亲自交与自己手中,而不让其恩师上官道知晓呢?
太子不动声色的收回两手,右手负于腰背,掌中攥着方贤暗递过那样物事,细细感觉了一番后,才能肯定那样物事是一方玉石。
方贤将东西暗传于太子后,见上官道仍然毫无退出房外的意思,只得向太子告罪了声,托了个借口想要离开,却被太子一把唤住:“听上官使相说,你曾擒挟过白夏国的第三号大人物白影,此事当真?”
方贤如实回答道:“纯是末将一时侥幸。”
其实,他最害怕别人提到的就是这件事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初之所以能擒挟住白影,完全是白影早早就设下的圈套,只是当时事情紧急,容不得他细细深想。人一旦立在危险与平安之间的门槛上时,总会很本能的做出求生意识和反应。
明明隐约的感觉到事情有些蹊跷,但还是本能的将其忽视掉了。
事后听白影说出被擒挟的原因,方贤清楚地记得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最初是被白影所拿,后又因为白影有意无意间露出的破绽而一举将其擒挟,这才得以平安逃出沙州。原以为跳出危险的圈子,却仍未跳出白影老早就设下的那个庞大的圈套。
如今想来,更是感觉到白影的可怕。
那个恐怖的白色影子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很明白所做的每一件事情的目的。所以,只要你还有继续为其所利用的价值,就绝不对将你逼得毫无退路,他会在绝望中给你那么一丝一缕的希望,并且还能让你很幸运的抓住那一丝希望。然而,当你抓住那丝希望跳出绝境后,才会明白,你其实只不过是从眼前的圈套里跳出来,落在另一个更大更深的陷阱里而已。
方贤直到现在还想不透白影为何要放自己东归,但他一直记得白影曾对自己说过的一些话:我跟你一样,都喜欢用刀,都喜欢刀在手里的感觉,两个人也都像一把刀。
方贤很赞同白影的所说的话,他确实跟白影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包括所做的每一件事的目的又是什么。
正因为如此,方贤不得不将上官道请出来,想通过他与太子再见上一面,面对面的近距离相见。
相见之后,因为上官道一直在旁的原因,这才不得不故做无礼,并借着这一瞬间的无礼将自己想要做的事做了。
见太子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暗传的那方黄玉收入掌中,并背手于腰背不让上官道有所觉察后,方贤笑了。
他知道,自己想做的事终于做到了,同时,也完成了那个人对自己的托付。
太子暗暗掂了掂掌中那方玉石的份量,笑道:“如若这等之事也叫侥幸的话,那他白影岂不是死过上百次了?”
说着,转头朝上官道一笑,道:“上官使相,听说你珍藏了几坛好酒,不如舍将出来,我们三个把酒听方贤一述往事,如何?”
上官道一听,微微愣了一愣。但他是何许人也,瞬即便明白了过来,太子这是想支开自己,有话要与方贤单独言说。
……
太子将上官道支开后,赐方贤落座,见方贤面上似有不豫,不禁笑道:“上官使相是明白人,相信他不会在你没出这屋子之前是不会前来打扰的。”说着,又是一笑,道:“上官使相沾酒即醉的本事,满朝皆知。他不会想不明白我的意思的。”
方贤连忙起身,想歌颂太子几句,但话到嘴边又无法说出口。他知道,在某些方面,他还是改变不了前世的那些本性。
太子见他欲说又止,知是有些话难以出口,豁然一笑后,面容肃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