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亮时,方贤便命众人缓缓起行。
起行之前,方贤先是让人打开了军械司库,将能用上的兵甲统统带走,并搬空了城中的银库粮仓。又特命数十壮士扮作匪盗,将城中守军的家眷统统赶出城外,然后将城门以木石封死,方才施施然离开。
方贤回头望着后头长长的队伍,心中感概不已。他心里很清楚,若非是昨夜的那句“不抛弃,不放弃”,他身后的那些人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有说有笑,相互扶持着相随共进。
如果说那句“不抛弃,不放弃”解开了众人的心结,使得他们真心追随的话,那么,未了的那句“苟富贵,无相忘”,更是使得他们的心中有了方向感,让他们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来。
至于希望什么,未来又会是怎样,没人知道,因为这一切太过遥远,遥远得让人无法看清,只能感觉到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
今晨起行时,他仔细点检过人马,并让花道水将众人姓名年岁及所分发的兵甲粮食一一登记在册,算作是自己对这班最原始的人马进行了一个较为全面的了解和记录。
方贤还记得当时请花道水点检人马时,面上曾露出了欣喜之色,现来想来,花道水对于方贤的这个安排相当满意,并从其动作上看出花道水希望日后能将此等之事全然交与他来做。
正因为此事,方贤才突然想起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来,那就是到了大梁之后,追随的众位头领人物将如何安排。
若是投军之后能得重用,那他只需要请求上头将追随的众人尽归旗下也便是了。
然而,若是不能得到重用,或者是在短时间之内不能受职,那么,上头定会定这些人全都打散,分拔于各营。
方贤也知道,除非是上官道开口让他继续统领这些人,否则,这些人一定摆脱不了被打散分入各营的命运。
可是,要想让堂堂西北大元帅为他这么一个小人物开这个口,恐怕很难。以他现在的身份,恐怕连上官道的帅府也进不了。
低下头来,方贤心中细细盘算着:自己手里头只有两百来号人,加上从青岭关得来的马匹,也只有不到七百人马,因此想引得上官道的注意,除非将手里头的马匹都献上去。
但是,此事并不由他一人说了算,若是强自而行,必定会引起诸多追随他的人的反感。再者说,他现在身后的那些人,几乎个个都是马背上的俊杰,如果让他们失去了马,可能连那些受过训练的步军都还稍有不如。
“马匹是一定得留存的,至少得让每个人都拥有一匹战马。”方贤心潮起伏,眉头越蹙越紧:“难道得提前将此事先禀呈给上官道?”
方贤的手探入怀中,抚摸着怀内的那方温玉:“可是,如果将这件事提与上官道知晓,让他代为通禀太子。这么做,虽然可以使得上官道在太子面前得些分,以令得上官道对我另眼相看。然而,我一旦这么做了,却也必定会在太子心中失了应有份量……我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反复审忖之下,方贤还是觉得不应该让上官道知道太子与李奇之事。也许,上官道已经知道太子与李奇之间的事,但他却不能在三方沉默中隔着的那层薄纸,假以此事将其戳破。
虽然能借此事在短时间内得到上官道的重视,但必将引起太子的反感,如此一来,当他日后地位略显之时,只怕会招惹太子的不喜。
如果太子日后对自己不喜,那么他极可能再次回到最开始的起点。
“不值当啊。”方贤抽回手来,两眉微凝,一手持缰,一手轻轻抚着坐骑的颈鬃。
李秋与方贤并骑而行,听得方贤连说了几句不值当,转头问道:“何事不值当?”
“我在想,若是回到大梁投军后,如何才能使得大家能在短时间内得到自己心中想要得到的。”方贤不能直言自己的心思,但他这话也恰恰言明随行的每个人的心思,以此模糊李秋,令其无法猜到自己的真正心思。
李秋仿佛并未察觉到方贤话语中所隐藏的意思,点头道:“在军中,无论是将帅还是士卒,军功才是每个人最引以为傲的事。”
方贤苦笑道:“我现在担心不是这些事,而是我们投军以后的出路。据我所知,边军接受义军的招安或是投诚后,一般都打散了再重新编制,是么?”
“除非是朝廷另赐番号,否则,打散重新编制是必然之事。”李秋侧头问道:“你是担心我们投军以后,会被上头将我们打散而另行编入其他各营?”
方贤沉重地点了点头:“如果我们这些人马被打散,那么我们在西北之地将失去说话的能力。”
“除非我们在投军之前再立一大功。”李秋深知边军军制,道:“大元帅虽然不能在军中行立番号,却也可以另增营所。此等之事,只需要报禀兵部立册便可,无须奏上。”
“竟有此事?”方贤闻言大喜,笑道:“如此最好。不过,我们眼下又如何立下此等大功呢?”
李秋摇了摇头,道:“我们现在虽然有人有马,也略有些钱粮。可是,在这边境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