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贤见林远神情有些疯颠,不由两手紧紧握拿住他的双手:“怎么了?二哥你认识他?”
自从在那小堡结义后,方贤也转而称林远为二哥了。
林远仿佛不闻,只自厮声喊道:“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方贤一怔,忽地感觉到事情可能跟自己适才所想的不太一样:“我说他的双手双眼特别干净,而且,他总是喜欢用一把白玉锉刀修指甲……”
林远闻言四身一颤,两手松开方贤,两眼微垂,人也在刘秦与赫连虎的搀扶下变得疲软,嘴中喃喃说了一通谁也听不懂的话语。接着两眼猛地一睁,向前跨出一步,两手按于桌上,问道:“他现在在何处,我要见见他,现在就要见见他。”
“他就是城中那无铁庐的无铁先生,要不这样吧,等我们将眼下的这件事办妥后,我随你一起去见见他。”方贤虽然也想早点让他们相见,以确定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此时绝不是时候。一来拓跋策可能还守在无铁庐,二来,一会食饮过后,得随着花道水前去见那位毫无可见意义的接头人。
林远此时也清醒了过来,努力平静了自身的气息,颔了颔首,道:“还是你考虑得周到些,不然,我们可能会钻入那拓跋策的圈子。”
方贤就了声是,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们失散多年了吧?”
林远转过身去,将被他带倒滚卧在墙边的凳子扶起,靠着墙角坐下,神情显得极为疲惫,长长吁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也许你早就猜到了。他……如果照你那么说的话,他极有可能是我那失散多年的父亲。”
刘秦与赫连虎眉睛齐抬,旋即朝林远抱拳笑道:“如果真是伯父大人,那你可得请我们几个好好喝上几坛。”
方贤没有说话,但他心里比谁都要高兴。一是自己视若亲兄长的林远终于寻到了自己的父亲,二是他心中的那个计划也由此而成功得逞。
兴奋之余,也不由有些愧然,毕竟自己对林远也存了这种心思,这并不太符合他前世时的为人。
“不如现在就去喝两盅?”方贤偷偷看了林远一眼,转移话头道:“最多喝三盅,不然,大哥又得横眉瞪眼,一旁不痛快的使劲咳嗽了。”
刘秦一捶桌子:“走走走,反正在你们出去的时候我们早就备足了水粮,不如趁空多喝它几盅。”
说着,步向林远,将他扯起,直往门口走去。
“也是。”赫连虎也应声道:“不就是去见个把人么,多喝它几盅,又能有多大事。”
方贤见林远被刘秦与赫连虎簇拥着往门口方向走去,心中不由松了口气,他现在最害怕面对的就是林远了。
林远回头看了一眼,见方贤仍坐于桌旁,笑道:“你不是要请大家喝酒么,怎么,舍不得了?”
“有什么舍不得的,”方贤起身道:“没银钱了还不是从你那借,我们可是老早就说好了的,没成婚之前,兄弟不算帐的。”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门一打开,众人顿时全都愣住。
门口正站着一个人,竟是花道水。
方贤收起笑,看向花道水,他不知道花道水究竟在门外站了多久,到底听到了多少事。
花道水也仿佛看到了众人面上的不快,收起扬起叩门的手,笑道:“正要叫你们下楼一起进食,没想到你们正好出来。”说着,很是客气地扯着林远的手往外便走。
看着花道水侧瞥过来的眼神,方贤两瞳骤缩。他看得出来,花道水一定在门外呆过较长一段时间了,当然,也可能是林远之前的吼声吸引过来的。
花道水的身形被天边的晚霞影映在窗纸上,方贤能清晰地看到窗纸上花道水的那条身影,较为明显的朝窗内方向扭了扭头。
顿时,方贤什么都明白了,他现在能肯定,花道水绝对在门外呆立偷听过一段时间,但到底从何时开始偷听,却不能肯定。
可至少,他应该听到了关于林无铁林远父子一事,不然,他绝不对那等近乎讨好般客气地挽着林远的肩臂,请他下楼进食。
方贤正低眉苦思,肩臂被人轻轻碰了一下,抬眼看时,却是赫连虎。
头再一抬,刘秦也已出屋而去,嘴角展出一丝笑意。他感觉到刘秦自从入城之后就变得很是神秘,很少跟自己说话,也仿佛另有心事一般,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众人,或独自静处,或独自外出。
“走吧,他们都下楼去了,去得晚了,酒都被刘秦那家伙喝光了。”赫连虎见方贤仍站立不动,连忙推了一把,撇着腿一跛一跛地扯着方贤往外走去。
下得楼来,只见客栈大堂中已有了四五桌食客。花道水此次叫了两副桌头,一众男子一桌,七公子花语裳与眉儿另自一桌。
经过这十日相处,如今的赫连虎已与方贤打得火热,尤其是他妹妹顺儿之事,赫连虎更是完全站立于方贤一边,称兄道弟亲热得不行。
寝不言,食不语。众人虽是饮了点酒,但谁也没有粗着脖子吼着喉咙扯牛,一顿酒食倒也吃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