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贤确实无法拒绝,他依然记得李奇当初的神情,依然记得从角落里走出来的石头,依然记得石头手里头的那对血色的双钩。
当然,他现在也隐隐感觉得到,李奇并不只是让他将那件东西带给大梁太子那么简单。否则,白影堂也不会这么快就查到他,而且,请他吃面的那人更不可能是白影堂的白影。
白影在整个白夏国是什么身份?若不是有了极其重大的发现,他又岂会亲自邀访?
见三人都默然不语,方贤又道:“我这趟出去时,遇到了三个人,所以我们此次前往见那位接头人,得万分小心。”
“哪三个人?”林远三人齐声问道。
“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他说他叫白影。”
“白影?”三人齐齐倒吸了一口气,又齐声惊呼道:“怎么会是他?”
在白夏国,一直就流传着一句话,无论朝廷还是民野都深信不疑:宁被鬼怪缠,莫为白影寻!
乍一听到方贤遇到了白影,房中几人都拧眉看着方贤。
方贤两手往桌上一摊:“他还请我吃了碗面,就在客栈旁边的那家小摊里。”
刘秦豁然起身,面上连连变幻,道:“这么说来,他定是发现了我们,走,叫上大哥他们,赶紧离开这家客栈,最好赶紧出城离开。”
方贤起身,一把按住刘秦,让他坐下说话,眼角余光瞟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听他话里的意思,他此次的目标并不是我们,至少,他现在还没有空出手来对付我们。”
林远是众人中最为冷静的,此时却奇道:“这话怎么讲?”
“这话得要从我遇到的第二个人说起了。”
“是谁?”
“拓跋策。”
“是他?”刘秦又是一惊,再次从座上弹起。
方贤不动声色地瞟了他一眼,按理说,最应该吃惊的应是赫连虎,毕竟他曾是赫连塔山家中的家奴,应该只有他见过拓跋益拓跋策父子才是。
可眼下,应该吃惊的人正面无表情地坐着,最不应该吃惊的人却闻言弹坐而起。
这说明了什么呢?刘秦久居数百里以外的作十里井,理应对这么一个年轻贵族公子无所知才是。
方贤收回疑惑的目光,继续说道:“我也跟他打过照面,他对我也起了疑心。还有一事,从他与他父亲拓跋益的对话中,验证了白影堂目前要对付的人不是我们,而是赫连家族。”
“对付赫连家族?”赫连虎扫了扫光头:“赫连家可是白夏国除了白氏皇族外,最强大的一个家族势力,他们不怕引起动乱?”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正是因为太强大了,白氏才会更不安心。”方贤缓缓坐下:“换作是你,你会允许一个大到你不安心的威胁存于身侧?”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林远微微一愣,笑道:“这话虽未听过,但用在此事倒也很是贴切。”
“你说那拓跋策也对你起了疑心?”刘秦往日的嘻笑之态全然消失不见。
方贤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他对我起了疑心,本想将他击杀在无铁庐,但他始终不曾留给我半点机会。之后,他又与他父亲拓跋益率家将围搜无铁庐,显然是看出了我的破绽。”
林远一听方贤说到被人围捕,头猛地一抬,正要说话,方贤微笑着朝他一笑,示意不必担心,道:“若不是无铁庐的无铁先生暗中相助,我想我怕是很脱身而出。”
方贤故意将无铁两字咬得很重,眼睛悄悄瞥向林远,哪知道他面上却是极为平静,仿佛不曾听说过这人一般。
看着林远这等表情,方贤两眉微微一蹙,心中颇为失望:莫非这只是巧合?林无铁那失散多年的儿子只是恰巧与林二哥同名同姓?
赫连虎道:“这位无铁先生我也是听说过的,他的铸兵之术可以说在整个白夏国无人能及,各家族部落的贵族们无不以拥有他所铸的兵甲为荣。”
方贤头略倾,斜看林远,应声道:“我去无铁庐时,那位拓跋家的拓跋策也正好是去无铁庐替父取剑,否则我也不会被他发现了破绽。不过总算是我命好,遇着了林无铁林前辈……”
他故林无铁林前辈几字拉得老长,话一出口,只见林远两眼眼皮猛地一抬,撑桌而起,高声道:“你刚才说那位无铁先生人是谁?他姓林?”
方贤闻言心中狂喜,连忙点头道:“正是正是,你认识这位无铁先生?”
林远素来冷默寡言,此时却是浑身激颤,一脸兴奋期待:“他果真叫作林无铁?那你再好好跟我说说,他长什么模样?”
方贤颔首道:“他……身材短小肥壮。”
“身材短小,肥壮……”林远越说声音越小,人也一脸失望地落于坐上。
刘秦与赫连虎对视一眼,立即明白方贤说的那人可能与林远心中认识的某人同了名姓,所以他才会如此吃惊。
“那……他还有什么特别之处么?”林远两手撑着额门于桌案之上,眼中仍然带着一丝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