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贤三人刚穿过街道绕至祖府斜对面的回纥食店,便听见一阵齐整的铿铿衣甲声由远及近,继而在将官们的大声喝斥下把守住祖府四周,再带人跨门而入助祖府救火。
食店掌柜兼小二将三人领入屋中,自去安排食物。
方贤行到窗前,见窗纸上泛着忽明忽灭地火光,心知祖府这火肯定是烧大发了。
再将窗微微推开一条缝隙,望向斜对面的祖家府院。只见祖府火光冲天,几乎半个沙州城照得亮如白昼。回头看着正在相互倾诉着的赫连虎兄妹,暗自感叹:赫连虎这家伙果然是放火的大行家!
正摇头感叹,又见几骑奔过食店门前,径至祖府大门前方才驻马。
马上几人抬头看了看空中的火光,才先后下马,火亮中,为首的一位美髯披甲的将官领着七八人奔入祖府。
方贤反过头来朝顺儿问道:“沙州的节度使李奇是不是蓄有美长髯须,年在五旬?”
“正是。”顺儿撇开赫连虎,学着汉礼朝着方贤一福:“顺儿谢过恩人。”
方贤的嘴撇了撇,心中暗道:“先前死活都不愿出来,如今倒唤我作恩人了。”
心里是这么想,话却不能这般说,挥了挥手,洒然笑道:“我与你哥哥可是至交好友,这点小事我不帮他,来日我若有大事,他岂肯相助?”
说着,朝赫连虎连抛数眼。
赫连虎与商队伴相而来,除了解出自家妹子外,原本就起了相随之心。他眼下在大漠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全都得罪了,连花道水对他也甚是反感,除了随着方贤去往东朝大梁,怕是在这白夏国难觅落脚之处了。
因而方贤所说的大事,他自然也是清楚的,无非随其去往大梁闯他一番罢了,一切只要妹妹随在身边就好。
赫连虎微微一笑:“那是自然,我赫连虎说话算话,谁能帮我寻得妹妹,我自是生死相随。”
旋即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笑嘻嘻对顺儿说道:“好妹妹,失散的这几年你还画画儿么?”
顺儿幽幽说道:“在人家的屋檐底下哪还有这些心思,不过夜间闷得慌的时候偶尔画画解解闷,怎么了?”
没待赫连虎答腔,顺儿背过身去,取出两片皱巴巴湿乎乎的纸片来,撑开在桌上:“你看,这画我一直都留着。哥哥向来最疼我了,我知道,终有一天哥哥一定会来找我的。”
赫连虎走近桌旁,轻轻将两片纸笺并在一起,细细抚平,如同哥哥轻抚淘气妹妹的发丝一般。
望着桌上又皱又湿且又有点破损的纸片,良久,抬眼瞥了眼旁边默不作声的方贤,忽而对顺儿嘻笑道:“好妹妹,不如……你也给他画一张吧……”赫连虎的手指了指方贤。
方贤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顺儿却是面上一红,垂首羞声唤道:“哥哥,你……你可别乱说话。”
赫连虎闻言,居然很难得的朝自家妹妹吐了吐舌头,见顺儿不再答理,连啊啊数声,有些不知所措。
方贤见赫连眼下半大孩子的模样,甚觉好笑:“其实,我还真想见见自已笔墨下的模样,要是顺儿妹妹不嫌我丑怪,那就替我画上一张吧。反正,酒食还得再等等。让我也领略领略半片纸笺一世兄妹的感觉,如何?”
赫连虎头微歪,嘴略牵,瞟向方贤的眼睛里,哪还有半丝憨样?
顺儿兄妹在沙州未被白夏所占前,算得上是草原人家大漠儿女,脾性自然也是比大梁儿女更直爽些。
见方贤这般说来,顺儿倒也不好拒绝,狠狠一眼将赫连虎剜得垂头碰桌,红着脸说道:“只怕画得不像,你……可别见怪。”
方贤两手连晃,正要说话,赫连虎却抢着替方贤说道:“不会不会……”
顺儿一眼瞪了过去,赫连虎的头再次深深垂下,磕在桌上,浑不觉痛。
继而,赫连虎低着的头微微一侧,朝顺儿诞笑问道:“那我去借个纸笔?”
顺儿唔了一声,赫连虎如蒙大赦一般,低头垂臂飞快离去。
赫连虎一走,方贤与顺儿桌旁对立,两相对视一笑,甚觉尴尬,于是两手搓面,问道:“听你哥哥说,你以前并不叫顺儿?”
此时的顺儿再也不似祖府破落院中屋里的那个顺儿,仿佛出了牢笼,没了背负一般,很是轻快地说道:“我以前的回纥名就是柔顺的意思,当年我与哥哥被赫连家收作奴仆的时候,赫连夫人就给我取名柔儿,再后来,赫连夫人将我赠与节帅夫人,夫人就唤我作顺儿。”
无论是中土大梁还是白夏其他诸国,贵族权宦之间互赠婢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更甚者能成为当世美谈。
方贤虽然隐隐感觉赫连虎让妹妹给自己画像有些不对劲,但也察觉不了他究竟存了什么样的心思,眼下又见顺儿说起沙州节度使李奇,于是很直接地问道:“你入祖府是李奇的安排?”
现在顺儿已然出了祖府,不再受人约束,他自然不怕顺儿接受不了这个问题,所以,该弄清楚的还是得仔细问问。
顺儿摇了摇头:“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