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霜寒冰凝,行路不甚方便,又兼国主行程,不能匆忙劳疲,歇歇停停,一连走了七天,终于快到郑国了。
黄昏时分,妫平唤来章彦,问道:“明日可否抵达郑国的都城新郑?”
章彦如实回禀:“正午之前,便可抵达。”
妫平很满意,命他吩咐下去,今晚就在此安心宿营,明日启程。
夜已渐深,旷野之地,分外冷清。天上繁星点点,不时吹来阵阵寒风,更添寂寥。
蕣公主独宿帐中,想到明日便可见到父母兄弟,更是乡思难寐。她披上外衣,不命侍女跟随,独自出来走走。她想妫平必定睡着了,就绕过他的大帐,来到河边。
蕣公主抬头望天,只见淡月繁星,晶光闪烁,寒意幽幽。她痴痴想着,关山梦里,今又归来,只可惜芳华易晚,心境凄凄。
忽然,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来是章彦。蕣公主对章彦并无好感,何况,他也参与谋害高蝉,只要时机合宜,必定不会放过他。
章彦一向冷漠,喜怒不形于色,令人琢磨不透内心的想法。他走到蕣公主身边,见她面如霜雪,自然也知晓原由。他淡淡地说:“喜欢看星星吗?”
蕣公主冷笑道:“是又如何,莫非你也喜欢看?”
章彦依然神色平静,说:“我不是喜欢看,而是必须看,而且还很懂。”
蕣公主听他这般自负,便问:“你会占星术?”
章彦点点头,说:“举个简单的例子,你看北斗七星,沿着它的勺柄,有弯曲连成圆形的十五颗星,属于天市垣的星官,叫做贱人之牢。在这个牢中,星星一满,就意味着犯人增多。如果牢中的星星空了,就是牢狱之门打开,犯人就出去了。”
蕣公主听着有趣,便望了章彦一眼,示意他继续。章彦又接着道:“其实,作为一名将领,了解占星术,主要是与战争有关。比如,荧惑逆行三个月以上,国家就会发生兵乱。而当岁星和填星重合之时,国家也会发生内乱,民不聊生。”
蕣公主静静看着他,感到有点意外。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我要回帐营休息了。”说完,便转身而去。章彦听了,也就随她离开了。
两人来到帐外,蕣公主一掀帐帘,躬身而入,谁知,章彦身影一闪,也到了营帐中。蕣公主瞪着他,说:“今非昔比,你若再敢放肆,妫平饶不了你。”
章彦淡淡一笑:“不出半年,陈国便会发生变乱,原因就在于你,一个为了替夫报仇的女子。”
蕣公主听了,猛然一惊,半晌才道:“你想怎么样?”
章彦摇摇头,说:“我不会告发你,再说,我也空口无凭。”他停了停,又道:“我不会因为爱你,而欺君谋反,但是你想怎么做,我不会阻拦。”
蕣公主冷笑道:“既然你别无所求,就请速速离开,免得被他瞧见,徒惹祸端。”
章彦却没有动,凝望着她,说:“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
蕣公主听了,又气又恼,将她的锦枕扔向章彦,道:“拿去。”
章彦拾起锦枕,面无表情,一掀帐帘,转身便不见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