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纷纷扬扬地下着。
这十年来,羽衣仙子经常站在炎黄宗最高的圣殿之巅?望红尘大地,看穿万物生灭,唯一没有看穿的,是让她时刻感到颤栗的冷漠。终年飘雪的北域没有春色、没有鸟语花香、也鲜见阳光,就像一片寒寂得没有半点生机的死域;她在寒风中抱紧双臂,想起了久违的故乡,不知道故乡的春色是否依旧、阳光是否已被阴沉的灰霾彻底挡在天涯以外?
她凝望着漫天飘舞的雪花,伸手托了几片。
“你纵有一片冰心,可以掩盖人间疮痍的表皮,却掩盖不了骨子里的颓废。”苦笑间,她轻轻将掌心的雪花吹向大地,无可奈何地孤立在冰冷的天地中,黯然神思着。
一位看起来有三十多岁、却丰韵犹存的女弟子来催道:“羽衣,明天就是你和司徒大婚的日子,你这边什么都还没准备,回去叫上几个姐妹张罗一下吧,免得被他们那帮男权主义看笑话。”
羽衣仙子回头望着她那副亲切的表情,冷寂的心似乎找回了一点温暖,嘴角泛起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这位有过离婚史的女人叫王美华,名字随大流,才情却不俗,在京南军区的时候曾是一位极具人脉与威望的团级长官。以她这年纪还能通过种种严格的考核、并如愿调到天枢星来当一名开拓者,也足以见得她十年军功并不是浪得虚名,如今,在炎黄宗当一名普通弟子,实在是委屈了她。
羽衣仙子觉得她不仅是一位称职的军人,更是一个知心的姐姐。
在她面前,羽衣不想说什么虚头巴脑的东西,坦言表露自己的担忧:“王姐,你说,家乡的人能等得到我们造出衍生界的那一天吗?”
“尽人事,听天命吧,你已经做得够好。”王美华安慰道:“这一千多年,你在天枢星也吃了不少苦,付出已经够多够多;眼下是你大婚的日子,什么也不要多想,好好做一回新娘子。”
“对这婚姻,我一直都是稀哩糊涂的。”
“怎么这么讲?难道你不喜欢司徒?”
“谈不上喜欢与不喜欢,反正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羽衣摇了摇头,心事重重地诉道:“他说,只要我们成亲就可以引出楚云川,并顺利找到最后一种情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可能有所不知,早在京南军区的时候我已经拒绝过他的追求,谁知道他会不会公器私用。”
“这个我知道,当年他之所以来天枢星,也是因为你。”
“现在他已经修练出一身逆天的仙武之力,不仅可以长生不老,还成了一代掌教至尊,不论在天枢还是地球,都受万人敬仰,得到的好处还不够多吗?”
“话不能这么讲,在他心里,也许……你比这些都重要……”说着,王美华又话锋一转,提醒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如果你真的只是为了找到最后一种情宿而跟他结婚,趁着还有一晚的时间,你最好把这事想想清楚……作为一个有过前科的女人,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嫁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那种痛苦比历天劫还难受。”
“好矛盾。”
“你就是压力太大,听听音乐吧,放松一下心情。这是他们教我用法力制作的一个仙音盒,功能可多了呢,里面不仅储存了地球上最近几年所有的流行曲,最主要的是不要充电……”
王美华兴致勃勃地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仙音盒,一个像魔方一样的七色小盒子,用手指在红色的小方块上轻轻一点,美妙的音乐随即响了起来。而羽衣仙子已经飞身飘落在雪地上,落寞而孤寂的身影,渐行渐远。
通往山门的仙阶,被茫茫白雪覆盖着,前面洁净得没有半个脚印。
但凡是人,都有一颗要强的心,并且,偶尔喜欢显摆一下;从地球星挑出来的开拓精英们也不例外,一朝入仙门,他们更喜欢用飞的方式去代步,仿佛不踏着风云在半空中兜上几圈,便对不起自己的宿修者身份。
羽衣仙子踏出的这一排脚印,显得格外的沉重。
仙径两边有一些银妆素裹的古树,晶莹剔透的树冠虽然好看,但羽衣仙子一直觉得它们已经死去,这十年来,还从没看到过它们抽枝发芽,更别提开花结果。也只有司徒圣那样的异类才会觉得没有花果也一样是完美的生命,他甚至还笑说生存的意义就是等待死去。
“如果生存的意义这么简单,那要重造衍生界干嘛?”
现在想起那些荒谬致极的话,羽衣仙子仍然只有苦笑,并愈发觉得自己和司徒圣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印象中,她依稀记得生命中曾有一个人很了解自己,可翻遍脑海中那些残存的记忆,始终想不起来那个人在哪里。
一路往前走,没有回头。
在明天的大婚之前,她想在冰天雪地的天枢北域找到一棵绽放着绿色生命的小树苗,不为别的,只为证明生存的意义——绝不是等待死去,而是为了继续在天地间发光发热,让生命燃烧起来,照亮身边、照亮远方饱受折磨的族人、照亮世间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这也是生存的使命。
为这,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