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成标在耳机那头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但韩非耐得住性子——
他知道,虽然说所有犯罪行为都是需要被法律约束处罚的,但正如法律判定的刑期不同,这些犯罪行为在官方眼中的轻重程度也不同。
陆思源的事诚然非常非常大。毕竟,他的行为集诱骗妇女、迷J、涉/毒为一体,黄赌毒只差一个赌没有发现,不过多半也有,毕竟黄赌毒不分家,更何况黄这方面还不是碰的失足妇女,是迫害良家,性质更严重。
可是如果节目组里还有一个手里沾了人命的嘉宾,就算查出来之后涉及范围和性质都没有陆思源严重,那也绝对不能不管。
官方一定是以群众人身安全为第一要务的,如今调查过程中一旦嘉宾们陷入危险甚至生命安全不保,后面再破多大的案子都只能算是将功补过,所以官方不可能对任拓这个不定时炸弹无动于衷。
良久。
祝成标沉声问:
“你为什么做出这种判断?”
“直播间一直开着,我们跟其他观众一样看完了全过程。是,任拓的表现不对劲,但没有证据表明他有什么违法犯罪行为,更没有理由审讯缉拿他,我想知道,你是凭什么得到‘他手里有人命’这种结论的?”
“抱歉,我不是质疑,只不过你指出的事并不寻常,也没有陆思源网盘里的那种证据,我们需要慎重。”
刚开始他说话时,祝成标下意识带上了跟下属说话的语气,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对面的人非但不是他的下属,还是他师傅的儿子,且对官方并不信任,所以他突然一下小心了起来,还打了个补丁。
韩非只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现在他满脑子都是事,没功夫考虑这位祝局的态度。
略过态度问题,韩非思忖了一下,说:
“我很难说是怎么判断的,呃,您就当是直觉吧?”
“任拓之前伪装得很好,可从刚开始跟他正面接触时,他就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直到在山洞中大家一起面临困境和危机,我才终于确认。他那种眼神,只有手里沾过血的人才会有,哪怕是普通的杀人犯都没有他给我的危机感更重。”
“我的直觉向来很准,当然,我知道这不能当做判断标准,您也没有理由信任我,所有人都没理由信任我这么一個平平无奇的过气明星,只不过……”
经过聂文瑾的事之后,韩非也意识到,以他现在的身份,想说服任何人帮忙都得靠运气。他不可能透露系统的存在,而如果不放出这张底牌作为保证,自己手里的筹码显然不够份量。
要不是这位祝局主动联系,他或许会换个办法,尝试自己拿到证据之后再做动作。反正已经离开了山洞那个暴雪山庄似的环境,危险程度暂时降低,以后有的是机会,因此,现在韩非略有点摆烂的意思。
这帮人爱信不信呗,到时候查到证据就好了。
但他话没说完,祝成标的语气突然加重,听起来坚定又靠谱:
“我信任你。”
“韩非,仅代表我个人,我很信任你,所以你如果有猜测,或者有办法让我们拿到一定线索,可以直说,我会通过自己的渠道去查证。”
市局办公室里。
直播间已经关闭,普通人看不见画面,但他们仍然可以通过特稽带着的摄像头看到现场的实时情况。
祝成标的手机仍然开着外放,韩非说的话被所有人听到,祝成标这一段不太符合大家认知的发言也被听到了,只不过没人在意。
哪怕在意……也没几个人敢直面祝成标和秦凯虎视眈眈的眼神。
从刚才的只言片语中就能听出来,他们俩人对韩文峰有一种近乎崇拜的感情,而韩非作为韩文峰的儿子,又凭一己之力拿到了陆思源的关键证据,这已经可以说明他是个有能力的人,加上对韩文峰的移情,祝成标和秦凯信任韩非是很正常的事。
又不是无条件信任,算了算了,听听再说。
韩非显然也没想到对面那位祝局说话这么耿直,愣了两秒,迟疑道:
“呃,那我就直说了?”
对面嗯了一声。
他想了想,说:
“既然直播没有断,那你们应该听到了我和任拓在山洞外的对话。”
“可以明确的一点是,任拓上节目本身就是奔着聂文瑾来的,即便不是全部目的,也占了很大比重。”
“我之前跟聂文瑾出去捡柴的时候,是想问问她知不知道陆思源的事情,想尝试套话,可惜她不信任我,我没有办法。这事情本来已经过去了,但从跟她回到山洞之后开始,我就隐约感觉到有人在观察我,最后确认是任拓。”
“他对我的敌意很不正常,即便从他喜欢聂文瑾、我跟聂文瑾出去单独接触这个角度,也不是正常人的反应。男人对自己喜欢的人有占有欲,这没什么,但他给人的感觉像是,任何靠近聂文瑾的异性他都想弄死。”
“任拓有一些比较经典的强迫行为,比如无论什么时候,他的衣冠都整齐到了一种离谱的程度,而且非常在意这一点,之前钟啸云揪了他衣领子,他当时爆发出的情绪跟对我的敌意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