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弘似乎对这里十分熟稔,见到那美妇竟然露出了随和的笑容,仿佛见了多年老友:“小西,好久不见,生意可好?”
那小西嫣然一笑,娇俏的面庞更添了几分妩媚:“有二少爷照拂,当然好。”说着又与应弘扯了几句有关生意的闲话。我偷偷打量她,柳眉星眼,窈窕身段,二十几岁年纪,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女。这样一副面貌去当花魁都使得了,怎么看上去却是个老鸨?
我眼光放肆了些,终于被小西发现,她亲切地笑道:“原来这里还有位姑娘,二少爷怎么也不介绍介绍,莫非是带来给我帮忙的吗?”
应弘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带了三分挑衅,转头对小西道:“她这两分颜色,怎么入得了你的眼呢,跟班儿罢了。说正事,之前让你调 教的那人,怎么样了?”
听到“正事”二字,小西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不过转瞬又换回了那副巧笑嫣然的神色,道:“您吩咐下来的,我哪里敢怠慢,二少爷这边儿请。那雏儿在玄字三号房。”
我紧跟应弘往里面走去,穿过客厅,这莺燕阁居然别有洞天,回廊兜转,林木掩映,一路几处精致的亭台里皆传出歌乐声。
应弘一向路痴,此时脚下却毫不犹疑,我有点好笑,自言自语道:“对这地方倒是处处了然,果然是祈顺头号的纨绔公子。”
应弘回头道:“你嘀咕什么?”
我道:“没什么,感慨应二爷的文采风流,气质不凡。对了,那位小西姑娘是这里的鸨母?”
应弘点头道:“她是莺燕阁的老板。怎么,你对她,很关心?”
青楼老板这么拉风的职业我当然关心。我有点亢奋:“她一个女人家居然也能开店,而且还是青楼,好生厉害!我得去找她取取经。”说着便转身要走,却被应弘一把拽住后领子。
“你就只关心这个?”他脸上有点挂不住,“你这副淡定的神色是作给谁看的?不是莫名其妙地都要跟我闹脾气吗,现在我带你来寻花问柳,你倒不生气了?”
我冷笑道:“应二少爷是有名的英俊多情,要想看女人们为你争风吃醋,那刚好来对了地方,何苦非要跟我较这个真儿?口口声声说要向我证明什么,却领我来了烟花之地,莫不是想炫耀您的桃花艳遇,借以提醒我识好歹吧?”
“你……”应弘摇头跺脚,转身便走,“真是不懂你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跟上!”
虽然不喜他的命令口吻,终究耐不住好奇,我磨磨蹭蹭地跟了过去,直走到一处门户破败的小屋前。这地方比起前面那些屋子的装潢陈旧得多,一看就是下人奴仆居住的脚房,老板特地为应弘准备的雏儿,怎么会住在这里?
门外立着一个身材健硕的汉子,见了应弘,恭敬地行了个礼。应弘却劈头盖脸地厉声喝道:“只有你一个把守着?怎么如此大意?”
那汉子诚惶诚恐地半跪在地道:“因为已经给那人服了软骨散,我便以为一个人足够了。是我疏忽,请帮主降罪!”
他突然跪下,已经唬了我一跳,这一声“帮主”叫出口,更加令我目瞪口呆。我虽说算是玄翼一员,却从没觉得这帮派在我生活中有什么存在感,如今面前一个活生生的玄翼帮众,立刻将我全身警报拉响,从那些唧唧歪歪的儿女情长中打起精神来。
我看向应弘,他那一副不怒而威的神色,和方才全然换了一个人,我都下意识地有点怯懦,立在一旁不敢多言。
应弘沉默了几秒钟,这几秒钟的死寂如此难捱,空气都凝滞了似的,寒冬时节,那汉子脸上却渗出涔涔汗水。应弘忽然开口道:“罢了,也不怪你,你一向是靠得住的。”
那汉子明显松了口气,叩首道:“谢帮主开恩。请帮主进去审问,若是人有了什么闪失,唐五愿一力承担!”
应弘淡淡地“嗯”了一声,待他打开门锁,请我们进去。
屋子不过两丈见方,四壁尽收眼底,我一眼便看到墙上挂着、屋里摆着的都是些奇形怪状的工具,大部分我不识得,可是皮鞭、老虎凳、铁链,加上大大小小的刀斧铁钎子,一看便知是各种刑具。屋里唯一的床上有个瘦小身子背对着我们,身体蜷缩,一动不动。
我知道这屋子是做什么的了。青楼里不懂事的雏儿,开苞之前总要吃点苦头才肯甘休的。“这里是莺燕阁的刑房?”
应弘点点头。我对那床上的人立刻同情起来:“你们对这人做了什么?所谓的调.教,就是虐待她吗?”
应弘一挑眉毛,隐隐露出点笑意,却只是对我道:“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唐五,两人只是原地不动。我鼓起勇气走到床边,轻轻晃了晃那人身子,她似乎微微有点反应,只是一声不吭。我索性将那人翻转过来面对着我,看到那张脸的瞬间,我轻轻惊呼了一声——他竟是个男人!
他双目紧闭,神情痛苦,面貌稚嫩,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我一时间消化不了,应弘居然派人调 教一个男人留给自己,莫非他今天要跟我坦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