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香楼的嬷嬷数票子数到手发软,第二天还没开张,就听见卧房门推开,一个女声道了一句:“嬷嬷,我是芙莲。”
接着款款走来一个姑娘,穿的比寻常青楼女子妖艳许多,碧螺髻上也零零碎碎插了好几只金步摇,一眼便看出,正是染香阁的头牌。
嬷嬷道:“怎么样?”
那姑娘支支吾吾道:“打赏的钱倒是给的很足,不过就是……”
嬷嬷听了,厉声道:“财神爷你不给我伺候好了!这几个人能转脸变成阎王爷!”
头牌听了,摇头道:“回嬷嬷,那倒也没有。纪大人和殷大人……后来喝多了,各自要了一间厢房,回头睡觉去了。”
嬷嬷吃了一惊,看那两位大人,怎么也是要大战三百回合的样子,居然这么安分守己?
“倒是……倒是东边厢房的两位客人,出手也是十分的阔绰。”
嬷嬷把票子丢在一边:“什么客人?”
芙莲想了想:“说是什么米行人家的公子。可是看着面相十分文气,不像是商贾之人。”
嬷嬷眼珠子骨溜溜的转:“你吩咐下去,小心伺候便是。”
云初醒来的时候,日头早已上了三竿。
昨晚怎么就不按原本的心里合计的那样呢?
他只是隐约觉得,那些莺莺燕燕,样貌也只是人中之姿,陪酒作乐,抱一下亲一下,兴致也不至于就被挑起来。
况且,那也对不起周邺……
云初揉着眼睛,捧着宿醉之后欲裂的脑袋,一步三晃的,走到小楼的雕花栏杆边,准备搂几个姑娘,晒晒太阳聊聊天,这页就算是翻过去了。
走到东边厢房,远远望见两扇门微敞着,殷景仁一脚迈进门里,一脚踏在门外。
隔着好几步,云初就感受到那扇门内,充斥着古怪的气氛,让外人不好接近。
怪不得昨晚就觉得,殷景仁也是同自己一样,心事重重的,原来是瞧上了染香阁哪家的姑娘,来捧场子呢。
可是这又是什么情况,莫非姑娘给殷将军戴了绿帽子?
退后几步静观其变,换了个能见到里面全景的位置。殷将军手里捉着门板,进退两难的僵持着,屋内一人拉扯着他的衣摆,赫然是个男人!
起初云初还以为是个小倌儿,仔细一看,这人自己是认得的,不是谢家的三公子又是谁?
早在自己第一次回到应天,那个三公子便嘱托自己以画传情,后来匆忙奔赴战场,把那事儿全都忘诸脑后,也不知这两人是何发展。
现在看来,估计是有了长足的进展。
“你这样误会我,不如让我去死……”谢三公子双手抓着殷将军的衣摆,红着一双眼睛道。
殷景仁步子又迈开了一些,冷漠道:“我误会你?你要怎样,与我何干?”
嘴巴上是这么说,动作却不大,好看的小说:。
云初暗想,以殷景仁的力气和脾气,被一般人这样纠缠,稍微抖一抖,这弱质公子就被轰到大街边儿上了,他这嘴上耍硬气,显然心里也是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定,估计对谢三,还是有情的。
决心不趟这浑水,留给当事人自己解决,云初转过身,打算滚蛋。
“可我真的不是……”谢三头一抬,眼泪珠子唰的往下滚。
“我可没空管你,我只是要管教管教你后面那个—— ——承钧,谁教会你逛窑子啦?”
听闻这话,云初猛地转过头来,看见视线里闯进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松松散散的衣带将结未解,劲瘦高挑的身形被一袭玄色暗金纹路的长袍覆盖着,显出几分妖娆的矜贵。
周邺不疾不徐的走出来,拜道:“殷将军。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我和谢公子萍水相逢,有缘相遇,昨夜一起把酒言欢。我单单是钦佩谢公子的才华,酒酣之后,相枕而眠,延河冰清玉洁,自是不敢有一丝亵渎之意。”
殷景仁被这话堵的哑口无言,只胸口起伏,心里波涛汹涌的生着气。
身后忽然传来酸溜溜的一声:“哟,周承钧,我说你平时笨嘴笨舌的怎么当上太子的呢。合着你给我装傻?人前还挺能说!”
几个人一起调转视线,看见纪云初不知哪里摸来一把瓜子,懒洋洋的磕着,半倚在厢房斜对面的木梯扶手边,一扬手,面无表情的丢掉空壳儿。
周邺脸上装腔作势的安之若素,一瞬间土崩瓦解。他维持着表情,稍微走近点儿,小声道:“云初,我给你解释……”
殷景仁本来想,作为老师,自然应当好好把太子爷好好教育一番。可是这情况不该教育了,万一把这对小夫夫教育的一拍两散,也是问题就打了。
因而他改变立场,转而开始打圆场。
殷景仁叹着气,一摆手:“云初,承钧。这儿没你们俩事儿,全是被我殷某人拉扯出来的。个中细则待我日后慢慢道来。总归,这事是不怪承钧的。谢延河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