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一下,胡勇还是推开了门。
不管怎么样,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至少是看在回忆的面子上,也必须要去见这一面。
胡勇心中其实是有些不祥预感的。回国之后,在之后的十几年中,随着自己的位置一步步提升,能够掌握到的核心机密一点点变多,他就越来越感觉到了有不对劲儿的地方。
譬如,陈阳父母的死讯,似乎不仅仅是像小时候的死亡报告说的那样,是死于意外事故。因为他曾不止一次的听到父母在年老的时候对往事的回顾,言语之间经常透露出来的除了遗憾,还有几分隐隐的复杂和无奈。
譬如,陈阳身上到底背负了一些什么秘密。胡勇清晰的记得,陈阳曾经有一个日记本,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把自己的笔记本拿出来,或是在上面勾勾勒勒,要么就是对着笔记本发呆。
而本上的内容,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没有看过,甚至是胡勇都没有见过。
再譬如,后来陈阳虽然是跟着科考队去了南极探险,但是后来胡勇曾百经周折,取得了那一批南极科考队的成员名单,但是在其中却并没有发现陈阳的名字。
就好像是大海的中的一滴水一样,在异国他乡他就那样的消失了。
而起,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自己的父母也只是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表现出一定程度的惊讶。到了后面,对这件事就绝口不提了,仿佛是家里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近乎亲生儿子的养子一样。
当然胡勇也不会多问。
父母的脾性他很是清楚,他们不想说的就算是问了也白搭。而后来,随着时间渐渐流逝,这件事在脑海中的印象也是渐渐淡化下来了。
时间,原本就是一件让人很无奈的东西。无论是幸福美好还是苦难伤痛,在永恒的时间面前就好像是海边沙滩上的一串脚印。终究会被海浪带来的冲击力扶平,再也不留下半点痕迹。
但是现在,胡勇的心中着实是有点年轻时候的热血和冲动了。
不知道为何,他心中忽然想起了好久之前的一件事情。
那是他五岁的时候,一个寒冷的冬天。他拉着陈阳在公园玩,两个贪玩的小男孩儿胆大包天的跑到湖面上溜冰。
没有冻结识的冰面忽然破裂,跑得稍微深一点的胡勇来不及反应就掉进了水中,厚厚的棉袄浸了水,仿佛是一层冰冷的铁一样包裹在身上,带来的不仅仅是一股子彻骨的冰凉,还有一种因为棉花吸水而产生的对于一个五岁小男孩儿来说近乎庞大的重力。
而那个时候,在安全位置的瘦骨嶙峋的少年杨威不知道翻了什么傻,毫不犹豫的脱了自己身上的棉衣和毛衣,一个猛子跳入冰冷刺骨湖水中,两人拉着手一起在彻骨冰凉的水中挣扎了十几分钟。
最后两家大人急急赶来,两人是被工作人员救起来了。
胡勇被父亲劈头盖脸一顿打,虽然是刚从冰水中出来,混社冰凉再被擀面杖一样粗的棍子打得浑身直冒汗,几乎是长这么大以来挨过的最惨烈的一次打了。
但那并不是胡勇脑海中对于这件事最深刻的印象。
最深刻的是陈阳在昏迷之前说的那句话,胡勇到现在都历历在目。“勇哥儿,咱们是拜过把子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句话是两人偷偷在放学后躲在小巷子里看完《天龙八部》之后学会的,为了亲身仿效一下结义的快感,两人撮土为香,虔诚的在那个小巷子里许下孩提时代的纯真誓言。
虚弱的幼稚的语气,配合上眼神之中的坚定和单纯。仿佛是一柄再尖锐不过的刻刀,把这一幕深深的铭刻在了胡勇的心底。
不知道陈阳忘了没有,不过胡勇没忘。不能忘,也不敢忘。
思绪到了这里,胡勇再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伸手去推大门。
但是他刚伸手,这扇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岁月已经不可避免的腐朽了的大门,忽然从里面被人拉开了。
近乎古老的木头大门,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门轴摩擦声,缓缓的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准确的来说,是戴着一顶鸭舌帽将大半个脸隐藏在暗处的男人。
见到胡勇,他的脸上浮现出几丝由衷的笑容,露出满嘴洁白的牙齿,轻轻吐出四个字,“我回来了。”
……
几分钟后。
这是一间典型的六十年代的老房子,厚重的石棉瓦天花板被虫子咬出了不少的黑点虫洞,偶尔有灰尘从上面漏下来,不过最好的一点就是那个时候房子的主体建筑质量绝对过硬,是万万没有倒塌危险的。
墙壁上还挂着美女画报,是那个时候相当风靡的一部电影《庐山月》的剧照。
这部据说是新中国第一步吻戏的电影海报,到现在至少也有着几百上千块的价钱了。
虽然是到处透露着一股子陈旧的气息,但是这房子现在却是被收拾的很干净。
已经戒烟将近五年的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