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一国之君,……他真打算投花灯许愿啊。
姜翎月无语凝噎,却也只能再度抬头,帮他认真挑选了一只描摹了几根青竹的花灯。
那位面貌普通的男人,在店家惊诧的目光下,再度以飞快的速度写下谜底。
为主子拿得花灯后,便转身隐入人群,回到了悄无声息跟了他们一晚上的侍卫中。
店家十分有眼色,瞧出他们身份定然非富即贵,虽一连白送了两只花灯,却丝毫没有不快,指了指一旁的桌台乐呵呵道:“这儿有笔墨,二位贵客尽可使用。”
花灯写下心愿,投放湖中本就是花灯节最重要的传统。
姜翎月前世已经虔诚许过一次愿,并且觉得一点也不灵验,这次根本没有所谓的心愿。
反而身边男人闻言竟当真朝着那桌台而去。
姜翎月眼睁睁的看着他那只金尊玉贵的手,握持做工粗劣的毛笔,在泛黄的纸张上书写起来。
当真是震惊的很。
“写你自己的,”祁君逸偏头道,“不可偷看。”
姜翎月沉默。
……谁要偷看了。
她自顾自拿起笔,手腕却久久悬于空中,实在不知该写些什么。
最后,索性将空白的纸条一卷,再抬头时,正好看见身旁男人收笔,而后将字条放进花灯中。
一举一动都认真极了。
姜翎月当真是好奇了,忍不住问他:“您许了什么心愿,如此郑重其事?”
闻言,祁君逸动作微顿,垂眸看她一眼:“想知道?”
姜翎月点头。
祁君逸似乎有些为难的沉吟几息,最后眉头微蹙,再次朝她确定:“真想知道?”
“……罢了罢了,”姜翎月顿生警惕,“臣…我也没有那么想知道。”
“哦,”祁君逸淡淡道:“不想知道就算了。”
说着,他一手持握花灯,一手牵住身旁姑娘,朝着护城河旁走去。
朱雀桥上,人流虽然不如方才多,却也没少多少。
可就跟中了邪似得,姜翎月未走几步,就隔着川流不息喧闹嘈杂的人群,一眼就见到桥的那头,长身玉立的男人。
说男人都不是很确切,毕竟他才双十之龄,尚未娶妻,还称得上是个少年。
……他竟还没回去吗?
这一眼,姜翎月反应很快,瞬间就收回了视线,还十分乖顺的朝身边人靠了靠。
祁君逸以为人太多,她被挤着了,便伸手去揽她的肩膀。
两人跟随人流,慢慢走着,终于到了湖边。
这边人更多了些,就连暗处跟着的侍卫们都挤散了,姜翎月始终被身边人护在怀里。
熟悉的龙涎香,在嘈杂的人群中,一如既往的让人心神安稳平静。
放花灯的护城河岸,少男少女们各占一方,没有挤到一处。
所以,他们也得分开。
祁君逸叮嘱道:“放完花灯,就在这儿等着。”
姜翎月轻轻点头,“知道了。”
话罢,她转身就想走,扣住她手腕的人却微微用力。
“等等,”祁君逸蹙眉看向周围人群,又道:“若是人太多,你就去朱雀桥头上等着,刘榕和两个侍卫在那里。”
姜翎月继续点头,“知道了。”
她动了动手腕,发现这人还没有松手的意思,便仰着头看他。
就见皇帝陛下神色严肃,“你不要乱走,放完花灯就离湖边远点,若遇上什么事,记得喊人。”
放个花灯而已,能出什么事。
……怎么好像她随时被恶鬼吃掉一样。
腹诽归腹诽,但姜翎月面上依旧乖乖点头,“知道了。”
心想这回总该松手了吧。
但祁君逸依旧没有松手,非但没有松开,甚至还紧了紧她的手腕。
他道:“你若出了什么闪失,今夜随行的人,都得以死谢罪。”
清冷的声音,在喧闹的夜市下不算清晰,却字字句句被夜风送入姜翎月的耳蜗。
……他是认真的。
姜翎月心口有一瞬间的收紧,还没品出味儿来,那只扣住她手腕的手掌终于松开。
“去吧。”祁君逸淡淡微笑,周身气息温和,在月色下当真是良人如玉。
一点也看不出方才那杀心深重的话,是出自他的口中。
可姜翎月却发现,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她记忆中的皇帝,执政手腕宽厚仁慈,是朝野内外盛赞的明主。
他气定神闲,对任何事仿佛都游刃有余,连沉下脸发怒都极少。
这是一位真正的仁君,从不嗜杀成性,更不会为了还没发生的事,妄动杀心。
而现在,不过是松开手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去放一盏花灯,他却谨慎成这样。
姜翎月满心复杂。
所以前世她死之后,这人帝王生涯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怎么……变了这么多?
这个问题刚刚浮现在脑海,就被妥善压制住。
她深吸口气,转身朝湖边走去。
宽阔无边的湖面上,灯火通明,上面漂浮着数不清的各色彩灯,它们承载着有情人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