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之是陈子泝的表字。
听见皇帝的问话,他静默几息,方道:“臣在家无聊,出来凑凑热闹。”
凑凑热闹……
在朝堂上以冷肃而闻名的陈大人,不苟言笑,铁面无私的大理寺卿,一个人来凑凑这样的热闹。
这下,就连一旁躬身伺候的刘榕都忍不住垂下了头。
华阳听的好笑,“我邀你来你不来,偏偏自个儿悄悄出来。”
说着,面上流露出几分羞意。
她觉得这块木头其实是对自己有意,之所以拒绝自己的邀请,是不好意思。
而陈子泝却薄唇微抿,没有说话。
姜翎月觉得气氛古怪的很,闷不吭声的吃饭,恨不得自己是个透明人,根本没有参与进话题的打算。
那鸵鸟模样叫祁君逸无奈的很,手持玉箸夹了一块藕片放到她碗里,“是甜口的,试试。”
姜翎月老老实实地吃了。
乖巧的很。
祁君逸手有些发痒,很快,姜翎月碗里又多了一块红彤彤的鹅肉。
“这道叉烧蜜汁鹅也不错。”
姜翎月:“……”
她怎么没发现,他还有帮她布菜的习惯。
还要当着旁人的面这样做。
腹诽归腹诽,皇帝陛下的脸面她可不敢下,这块鹅肉照旧老老实实地吃了,腮帮子鼓鼓的,努力嚼着。
祁君逸眉梢微挑,想着是不是在给她添上一块时,就见小姑娘自己夹了只鹅腿放到他碟中,笑眯眯道:“确实不错,陛下也尝尝吧。”
她笑的眉眼弯弯,唇瓣泛着浅浅光泽,这样侧仰着脸望着他,神情期待。
……真的很像在求吻。
祁君逸眸光一暗,当真夹起那只鹅腿吃了。
他们你来我往交流的极其自然,可这样的相处,落在旁人眼里,那就是恩爱的铁证。
最最浓情蜜意的新婚夫妻,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华阳看的满脸艳羡,她拿起酒杯,笑道;“今儿同嫂嫂头一回见面,当真是一见如故,华阳敬嫂嫂一杯。”
说罢,她仰头一饮而尽,爽快的很。
而姜翎月被她的一句‘嫂嫂’惊在当场,直到听见身边男人淡淡道:“你身子不适,饮半杯即可。”才恍然回神。
姜翎月手腕一抬,将杯中仅剩一半的酒尽数吞下。
脑中却还在回荡着那一声‘嫂嫂’。
前世,这位皇室最尊贵的嫡长公主跟她关系十分不好,每次宫宴上相聚,见到她都没有一个笑脸。
哪怕她已是后宫第一人,华阳也不曾唤过她一句皇嫂。
嫔妃都是妾,贵妃虽占了一个贵字,那也不过是个贵妾。
这便是华阳长公主的原话。
而现在,第一次见面,她唤皇嫂。
一切的原因在于……
姜翎月咽下清甜的酒液,自进雅间后,第一次将目光落在了那位愈发沉默的人身上。
瘦了些,也黑了些,五官更显冷硬。
在这张脸上,姜翎月再也看不见昔日桃花树下那温柔少年的身影。
发生过的那些事里,她没有错,他也没有错。
只能说,造化弄人。
前世,华阳爱慕他,一心想嫁入陈家,她的皇兄为了如她的愿,直接赐下圣旨。
陈子泝无奈,领旨成婚,却造就一对怨偶。
或许是华阳不知怎么得知了她跟陈子泝的那段过往,便瞧她哪哪都不顺眼。
好在她身居后宫,两人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影响不到什么。
不过,既然皇帝也是重生的,这一次,他想必不会再下旨赐婚了吧?
她视线才落过去一瞬,那边手持酒杯把玩的人倏然掀眸望了过来。
……真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姜翎月呼吸一滞,垂下眼来。
这样的眼神交锋,发生在转息之间,就连同在席上的华阳都没有留意。
‘嗒’的一声响起。
是酒杯搁在桌上的声音。
祁君逸放下酒杯,淡淡道:“吃饱了?”
这是在问她。
姜翎月轻轻颔首。
“那走吧,”祁君逸站起身,朝她伸手,“我们去放花灯。”
……他真的很执着于放花灯。
姜翎月先给自己戴上面具,然后将手塞进他的掌心。
冲着他弯唇笑道:“走吧。”
隔了大半个时辰,街上却依旧热闹的很。
猜灯谜的活动却已经接近尾声,只剩最后几只漂亮的花灯挂在上头。
华阳和陈子泝没有跟上来,姜翎月侧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们不知在说些什么,又恢复了刚刚那副相对而立的模样。
这次看过去,便不再觉得那是一对璧人。
是小公主堵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在说话才对。
陈子泝定定的站着,神色平静,毫无波澜。
“喜欢哪只?”
清冷的声音唤回姜翎月的思绪,她挽住身边人的手臂,抬头认认真真挑选了会儿,指向一只画有玉兔的花灯道:“这个好看,夫君要为我买吗?”
“夫人不知,”台上的店家闻言乐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