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下午,季扶生又跑到荔城军医院去。
他带来一束郁金香,走到病房门口时,夏竹的病床上空无一人。同病房的人吵吵闹闹的,他们因为家长里短和柴米油盐酱醋茶争吵。当看到一个白发男人站在门口时,纷纷安静下来向季扶生投去异样的目光。
隔壁床的年轻女患者悄悄地在朋友的耳边低语,二人的目光炙热而好奇地眺向季扶生,随后捂住嘴巴偷笑。
季扶生将花束摆在病床柜上,给夏竹打去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夏竹才接。他问:“你干嘛去了?”
“天台。”
季扶生想起刚刚到达医院停车场时,和一群消防员和警察擦肩而过的一幕,他忽地担忧起夏竹:“你去天台干什么?想不开啊?”
“想事情。”
听到夏竹暗哑无力的声线,季扶生说:“你别想不开啊。”
对方沉默几秒钟,挂去电话。季扶生立即跑到电梯间,由于等待电梯的人很多,根本无法挤进去,他只好转身冲进消防通道,大步跨上楼。
好在住院部和天台只有5层楼的距离,当他推开天台门迈出脚步时,一股凉风吹拂着额前的发丝。空旷的天台上,地面积满黑色的污垢,他四处寻找,见不到夏竹的身影。
赶紧给夏竹打去电话,还没等对方开口,他着急道:“你真的跳下去啦?”
夏竹无奈叹息:“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季扶生往前走去,面前只有空地,不远处是栏杆,栏杆外是15层楼高的地面,他心中充满猜疑:“你不会已经到了阴曹地府,想让我陪你一起过奈何桥吧?”
夏竹大声叹息:“是,死了也想拉个垫背的。”
“我身材这么好,做垫背是挺适合的。但我还没活够呢,你能不能别对救命恩人这么残忍。”
夏竹很无奈,很无语。
季扶生走到栏杆前的一堆建筑废料处,到处张望还是没见到人:“没看到啊。”
“我都看到你了。”
“哪里?”
夏竹伸出手挥一挥:“这里。”
在一堵建筑废料后,一个隐秘的角落里,季扶生看到夏竹坐在石墩上,身影极其孤寂。两根拐杖靠在旁边,脚边落满蓝色的烟蒂,她的目光紧盯着半空中的夕阳落日,看得入神。
只见她抬起右手,指缝中夹着一根烟,送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口。她头也不回,问道:“找我干什么?”
“我怕我的饭票跑了,当然要盯紧一点,你答应过我要请我吃大餐的。”季扶生走到她旁边,歪着脑袋注视着她,低声询问:“心情不好?”
“没有。”
季扶生和她挤在一块石墩上,并肩与她欣赏面前的美景。风轻轻拂过二人的脸颊,将他们额前的碎发吹乱。
夏竹掏出手机:“多少钱?我转回给你,加上人情债,我双倍还你。”
“人情债要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话就好了。”顿了顿,季扶生解释道:“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
“那你找我什么事情?”
季扶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得意地说:“既然你要算上这个人情债,那我更得好好管你要账了。”
夏竹轻声叹气:“我不跟你拐弯抹角,大家直接点,我不喜欢欠人情,都折现还你,你说个数……”
“你很有钱吗?我怕你付不起。”
夏竹蹙眉盯着他:“尽我所能。”
季扶生转头看她,目光下移抢走她手上的香烟,学着她的模样深吸一口烟,烟蒂传出烟丝焦油在口腔里转悠,伴随着甜丝丝的口感,他一脸惊喜:“原来是这个感觉啊。”
余光中,夏竹不解地望着他。季扶生的嘴角叼着烟,转头伸手将她的脑袋转向西边,他指着那轮橘红色的太阳:“看日落,别走神。”
再次,夏竹转过头去看他,他的白色发丝随风摆动,一根头发落在他的黑色卫衣上,格外明显。她抬手捡去那根白色毛发扔到地上,之后继续欣赏落日。
季扶生把烟蒂扔到脚边,用鞋尖捻灭,轻声言语:“今天工作不太顺利,心情不怎么好。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来找你说说话,可能是新朋友,还不熟悉,有些话在你面前更能说出口吧。”
“怎么了?”
季扶生的双手揣在兜里,面无表情地望着落日:“我现在又不想说了,这么漂亮的景色,说丧气话真是浪费。”
“你真无聊。”
季扶生轻笑一声:“我也觉得。”
夏竹拿出烟盒和打火机,刚倒出一根香烟拿在手上,就被季扶生抢走放进嘴里。
无奈之下,夏竹晃了晃烟盒,发现烟盒空了。她朝着季扶生伸手:“还我。”
季扶生摇头,拿走她的打火机点燃香烟。
说来奇怪,今年二月中旬的荔城还在严冬季节。昨晚大半夜忽然降温,下了一场小雪,早上醒来时,温度比昨日降了十来度。
夜幕降临,气温也跟着变凉。
夏竹打了个喷嚏,忽然感到一阵头疼,许是被风吹的。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把地上的烟蒂捡起包在纸巾里,接着塞进口袋,拿起一旁的拐杖,艰难地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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