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工作做完时,外面的天色已如墨。
手机早已充电完毕,季扶生找出记录本,按着夏竹给他留下的联系方式,将号码存起来。他原本想打电话过去询问她醒过来没有,但是又怕打扰到她,遂给对方编辑一条信息——我是季扶生,你醒过来没有?
十几分钟过去,没有收到回信。
季扶生大概看了一眼近期的信息,了解了社交圈中的人和事,没有什么值得他花时间去仔细打探的。他关掉手机,从座位上起身伸了个懒腰,望着窗外的夜景,打了个哈欠。
之后,季扶生回到自己的公寓,将自己拾掇一番。他并不嫌弃自己身上的酸臭味,如同和同事调侃那般,那是正宗的男人味。只是这一回,在山里待得太久,衣服沾染上各种花草树木或是不小心沾到腐烂野生动物的尸体味道,加上很多天没有洗澡,他难受得很。
等季扶生收拾好自己的形象,他的心跳才逐渐缓和。野外的扎营生活并不好过,时刻保持高度警惕的注意力,需要防备野生动物的攻击,还要预防恶劣天气各类意想不到的问题。
回到人类聚集地,那份紧张才被真正消除。
季扶生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荔城江景,再次查看手机信息,夏竹还没任何消息。他盯着夏竹的信息界面,嘴角微勾,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宿命感。他放下手机,把自己的头发吹干后穿上外套,戴上鸭舌帽就出了门。
洗完澡,他的形象变得大不相同。沐浴露的清香隐约扑鼻而来。走在路上,行人看他的眼神也变了。每回拾掇干净外出,季扶生都会吸引一些漂亮女生找他要联系方式。
无论是经济条件还是外貌长相,季扶生都不差。他不缺女人,同样的,他对这样主动送上门的女人一点也不感兴趣。
轻浮,还是太轻浮了。
季扶生很喜欢用各种不同的形象戏谑陌生人。看到陌生人对他露出嫌弃的目光,或者看到别人朝他投来怜悯的眼神,又或是因为他的外在条件主动示好……无论哪种情况,他的内心都会变得异常兴奋,时常因为感受到人性的阴暗面而觉得开心。
他讨厌这个世界。
所以用各种方式来嘲讽、轻蔑人性,从而取悦自己。
季扶生来到荔城军医院,刚过晚餐点,来送饭的病患家属探亲结束正要回家,电梯等了又等。好不容易走出电梯,差点被要下楼的家属推进电梯里。
走进病房,夏竹的床位上躺着的是另外一名女人,她正在玩手机,能清楚看到女人的脸上化着浓妆,还未走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季扶生猜测是Chanel no.5。
季扶生的手上拎着一袋衣服,一袋吃食,他盯着女人看,好奇开口:“你真的是聂小倩啊?还会变身?”
女人听到动静,抬头瞥他。
季扶生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外面套着一件黑灰色的牛仔外套,一缕白发丝挂在脖颈上,阳光活泼而神秘的形象,让女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女人穿着短裙,身材姣好,躺在床上傻愣许久,才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不雅,立马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大腿。问:“你谁啊?”
“她呢?你把她吃了?”
女人疑惑地望着他:“你找夏竹?”
季扶生点点头:“你把她藏哪了?”
女人问:“你是她什么人?”
“朋友。”
“她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忽然,夏竹拄着拐杖从病房阳台慢慢挪到这边来。她换上睡衣,脸也变干净许多,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看来也是洗澡了。她站在两人中间,眯起眼睛聚焦视线盯着季扶生看。
“你朋友啊?”女人问夏竹。
夏竹挪近了看,看到那缕白发,那双丹凤眼,才确定是季扶生。她淡淡说道:“救命恩人。”
“哎呀,没把我这个救命恩人忘了就好。”季扶生笑嘻嘻地把带来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女人瞧了一眼他带来的几件衣服:“品味可以啊,这几件衣服都挺好看的。”
“我以为你没醒来,又不知道你有没有朋友,就随便去给你买了几件衣服……”
女人打断季扶生:“我在这呢,夏竹怎么就没有朋友了?”
“我不知道嘛。”季扶生嘿嘿一笑,问夏竹:“你醒了为什么不回复我信息?”
“没看手机。”
季扶生指挥二人坐到床上去。
夏竹问他:“干什么?”
季扶生把病床的扶手掰上去,架上餐食板,说:“吃饭。”
“我们俩都吃过了。”
季扶生愣了一会儿:“不管,再吃一顿。救命恩人忙了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你居然就吃了?”他摆上带来的食物,然后脱去鞋子,抬腿跨上病床,坐在另外一头。就这样,三个成年人挤在一张一米二宽的病床上吃东西。
季扶生把帽子和外套脱去,搭在床尾。
女人望着他一头白发,仔细打量他的长相,勾唇问他:“你有女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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