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通透。
事实上,从应天府抓捕陆羽,再到那胡杨和胡惟庸的亲戚关系,朱元璋都了然于胸,他知晓胡惟庸从中帮扶,但顾念其没有直接参与空印案,便没再追究。
“陛下,臣以为,空印一事,便纵有万般理由,仍是欺罔之举!”
胡惟庸一开口,率先站到了朱元璋一面,拍了一手好马屁,而后,他又拱手躬身道:“臣身为宰辅,未能察觉此事,当负主要责任!”
这主动揽责,立时获得朝臣们热切感激。
朱元璋将之表现看在眼里,虽也察觉其中惺惺作态意味,却也并未动怒。
纵使这胡惟庸有万般不好,但有一点,深得朱元璋看中——相较于李善长,这胡惟庸从不与他朱元璋作对,平日里还算安分。
朱元璋需要一个安分守己的宰相,并不打算换了他。
心中已有计较,朱元璋略略点头,语气稍稍缓和:“胡相确是有罪,但只是失察之罪,并非这空印案主谋,便罚你一年俸禄,以作惩处。”
这般轻拿轻放,已算是极大开恩。
胡惟庸哪里敢说个不字,当即拱手谢恩道:“臣拜谢陛下宽恕之恩!”
“至于周肃……”
朱元璋再望向周肃,眼神变得冷厉:“知情不报,欺君罔上,最是可恨,将其打入天牢,择日处斩!”
这一判决下达,大殿中登时惊骇声一片。
众臣先听那胡惟庸的判决,还以为朱元璋性子改了,要做个温和天子,却没想,他仍是那般冷酷无情。
这周尚书,不过做了几个月户部主官,他哪里需为这空印案负主要责任?
将之处斩,着实不近人情。
唏嘘声中,百官战战兢兢,他们对那三百多位正印官员的命运,已做了最消极的判断,连周肃都要问斩,更何况那些直接要犯?
果不其然,朱元璋的冷酷判决接着下达了:“至于其余涉案人员,自主印官始,至其余副手、僚属,但凡知情或从旁协助者,尽皆抓捕入京……”
稍顿了片刻,朱元璋语带威压:“明正典刑!”
大殿中,顿时传出嘶嘶吸气声。
明正典刑,这是要处以极刑了,所有涉案者,全部处斩,这可真要血流成河,人头满地了。
单论主印官,已是三百来人,而每一个主官身后,还靠着少说十数名僚属副官,这些加在一起,人数怕要成千上万了。
如此大规模的杀伐,可算是官场巨震。
这般处置,众官员当然不满,可他们人微言轻,哪里敢出来说情?
无奈之下,众人只得将求助目光望向胡惟庸,指望这位刚刚从天子手下得以宽恕的宰相出面。
胡惟庸倒不想站出来,他刚刚演了场戏,把自己从万劫不复中捞出来,哪里还想再进油锅里兼熬?
可不站出来行吗?
刚刚他一力担责,才得到百官一致赞许,收获一波人心。
这才没片刻功夫,你又当起缩头乌龟来,这不反倒证明你胡惟庸只是在装,刚刚的话全是假把式么?
思虑再三,胡惟庸终是站出身来,拱手道:“陛下,这些官员虽有过错,但并非有心欺罔,如若因此被斩,怕会……怕会……影响朝堂稳定,以致朝臣人心惶惶,望陛下顾念他们无心之罪,从轻判罚。”
朱元璋冷笑一声:“人心惶惶?”
他随即环视大殿,看向其他官员道:“照胡相意思,大家都对这判罚不满了?”说话间,他目带寒光,语含威慑,浑身杀意湛然。
如此情况,谁还敢站出来说不满?
众人赶忙缩起脖子,低头保持沉默,以免招惹天怒,牵连自身。
这满殿沉默,无疑已否定了胡惟庸的说辞。
胡惟庸再不敢争辩,也无需争辩——他原本只需出来表个态,结果并不重要。
当此情形,满朝文武尽皆俯首认低,再没有人敢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