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身份尴尬,无论谢元姣和谈襄怎么处理,都容易惹上苛待生母的恶名。
这桩难办的麻烦事,京都里能折干净的人,也只有太后娘娘了。
“太后宅心仁厚,先帝在时,你靠着一己之力能将整个后宫治理得那般妥帖,儿臣相信娘娘此次也能将崔夫人安置好。”
萧太后的眉毛几乎快要拧到了一起:“谢元姣,你让哀家去安置崔夫人?你说什么胡话?”
“儿臣可没有说胡话。”
“太后您想想,崔夫人可是为先帝诞下一个皇子的,劳苦功高,远远遮过了她身上的污点。”
“再说崔大人是朝中最清正的臣子,怎么也不会和先帝抢女人的,这样算来,崔夫人还是先帝的妃嫔呢。”
短短几句话,将崔旭变成了忠臣,将崔夫人变成了诞下皇子的功臣,又将她变成了仁厚嫡妻。
萧太后气得牙痒,偏生还不好反驳。
谢元姣朝她露出一抹端庄温和的笑:“娘娘,事情已经到了这步,陛下都承认了和崔夫人的母子关系,断没有扔下不管的道理。”
“以往您是六宫之主,现在仍是。”
“太后也不必束手束脚,担忧些旁的。儿臣已经事先派人告知了御史台,这桩事已经全交给娘娘来处理了,那些古板的老臣全都觉得此事交由太后处理颇合礼法呢。”
“儿臣、陛下和御史台都等着瞻仰您临危不惧、果断大气的风姿呢。”
她说完,摸了摸肚子,也不顾萧太后黑如锅底的脸色,自顾自地道:“时辰怎么这般晚了,儿臣还请了魏太医诊脉呢,便不打扰太后午休了。”
等那道狡黠到可恨的脸消失在殿内后,
萧太后满腔愤懑,猛地扫落满桌杯盏。
如今谁去出面处置这崔夫人,都会惹上一身麻烦。
尤其是那崔旭,担着礼部尚书的官职,却是个深藏不露的笑面虎。
当年就连先帝也不得不妥协,答应只将孩子接到宫里。
她若是生生将崔夫人变成了先帝的劳什子太妃,等于得罪了整个崔家。
萧太后一阵头疼,捏着眉心,下意识道:“殷珍珍,奉茶。”
默了半晌,没人动作。
殿内更静了些。
她这才记起殷珍珍已经死了,心中烦闷更甚。
*
谢元姣回了承乾宫后,心情颇好,就连喝药时也再没推三阻四。
流烟将药碗递给身后的小宫女:“娘娘遇上了什么好事?”
谢元姣瞧她一眼,在她耳边低声嘀咕一阵。
……
流烟惊诧地喊出声:“姑娘什么时候去的御史台,奴婢怎么不知道,莫不是抛下奴婢,一个人去的吧。”
谢元姣敲敲她的脑门:“笨。我诓她的。”
“哦……那太后如果真的派人去问了御史台呢?”
“御史台那些人自然是会顺着我的话往下说。如果太后不处置,这桩麻烦事迟早要落到他们身上,左右都是得罪人,他们将事情扔出去了,感谢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拆穿我?”
流烟眨眨眼睛,崇拜地看向她:“姑娘真聪明,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全都是被崔夫人逼出来的。现在她是谈襄的生母,承乾宫也没人敢对她怎么样,以后若是三天两头来一趟……我可受不了。”
谢元姣叹了口气,躺在榻上。
“对了,这几天若是崔清禾再递帖子,要进宫,全都回绝了……”
说着说着,她生出了几分困意,眼皮越来越重。
流烟见状,连忙带着殿内其余人一道出去了。
谢元姣渐渐熟睡,进了梦乡。
她好似看见了谢恣——他一人孤身站在千军万马前,手持长剑,身后无人,污血几乎将他的面容全都遮盖住了。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想喊出声,可嗓子却像是被掐住了似的,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恣一人独自面对匈奴大军。
那么多刀剑,全往他身上挥舞。
饶他是大罗金仙转世,也是抵不住的,没过几轮,便浑身是血洞,里面的血像是没有尽头,不停歇地流下。
她边抽泣着边跑过去,颤抖着伸手,想为他堵住伤口,却扑了个空。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倒在地上,被数道马蹄踩踏而过。
“谢恣!”
谢元姣满头是汗,从已经昏暗的榻上猛地惊醒。
哪怕意识到这是一场梦,惊悸的心也难以安稳,大口喘息着。
榻旁坐着的人为她递上一杯温水。
带着暖意的水流过干涩的喉咙,她这才微微回神,看向谈襄。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
“你梦魇之症是不是又严重了?”
“没事。”谢元姣平息着自己的心神:“喝了魏太医的药,已经好上不少了,今日只是意外。”
她抬首,皱眉道:“你怎么在这,不是说要与姜庄他们几人商讨军务,不与我用晚膳了吗?”
谈襄脸色有些僵硬,半晌才吭声:“今日急报已经送到御前了。”
“匈奴一万大军突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