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崔清禾苍白地辩解:“是我自己愿意来的,与母亲无关。”
“兄长他真的耽误不得了,你就看在以前和他的情分上,去见他一面吧。”
情分……
谢元姣听到一阵阴恻恻的磨牙声。
她慌乱地捂住崔清禾的嘴:“乱说什么呢,什么情分?”
“我又不是什么悬壶济世的神医,去了之后难不成能比大夫有用?”
“他若是不想要自己的命,难不成我见了他一面,就能重燃他求生的欲望?”
谢元姣慢悠悠开口道。
崔清禾讪讪低下了头,呐声道:“可、可是……”
“别可是了,夜色深重,此时本就不是你该出宫的时候,还是快些回去吧。”
“对了,回去之后,记得告诉崔夫人,我不会去见崔衍,让她不要费心思了。”
崔清禾被她推搡着,小步往外走着。
直到确认看不到崔清禾的身影后,谢元姣才略略松了口气。
下一刻,屏风后的人缓步走了出去,脸色难看,低声嘟囔着:“挖墙角的铁锹都挥到别人家的里屋了。”
“什么?”
谢元姣没大听清。
谈襄勉强换上一副平常些的脸色,淡淡道:“没什么。”
“只是觉得这崔衍都病重成那样了,还一直念着你,有些感慨罢了。”
话涌到谢元姣耳边,听起来颇有些阴阳怪气。
她皱起眉:“我不是已经拒了吗。”
谈襄瞥她一眼,声音更加酸溜溜:“毕竟是多年熟识的情分,我自然是比不上的。”
谢元姣神色间更为无奈,摇摇头叹道:“善妒的男人。”
说完,便转身向殿内而去。
谈襄暗哼一声,满脸不认同,嘴又嘀咕了几句。
可腿脚却还是很老实地跟着她走。
*
当年兄长留给谢元姣的人还是很好用的。
没过几日,就将殷家查了个底朝天。
谢元姣拿着信笺,满脸惊诧:“这殷家竟和袁家有牵扯?”
流烟瞪大了眼睛,也凑过来看:“是当年害了大公子的袁家吗?”
谢元姣艰难地点头,脸色更为凝重,将信笺翻来覆去看了良久。
终于,模模糊糊得出了殷珍珍憎恶她的缘由。
原这殷家在京都排不上号,小辈间也多是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连个中进士的都没有。
殷家便托了关系,好不容易才和正得圣上恩宠的袁家定下了一门亲事,想以此在京都站稳脚跟。
好巧不巧,正是殷珍珍和那绑她的袁家大公子的。
可后来兄长被害,谢家便开始暗中报复袁家,收集罪证,将这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侯府弄得一片狼藉。
袁家虽说没受到明面上的牵连,可朝中大臣们各个都是趋炎附势的人精,稍微一琢磨,但凡是和袁家有关的人家全受到了牵连。
殷家家主连年被贬,逐渐落寞,没多久举办迁出京都,往江南一带任职去了。
谢元姣将信笺放下后,沉沉地吐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口多了一块大石。
她如今想明白殷珍珍为何愿意在太后面前做小伏低了,应是为了殷家重回京都做准备。
此间种种,乱成了一堆纷杂的毛线,分辨良久,竟扯不出一个分明的线头。
“……殷珍珍死后,太后可派人去过殷家?”
她默了良久,才启唇道。
“暂时没有。”
“你派人盯死了殷家,一旦太后和殷家联系上了,让人立刻回禀我。”
“姑娘,是有什么不对吗?”
谢元姣茫然地摇头:“我也不知,只是觉得有人在下一盘大棋。”
“我,殷珍珍,乃至是谈襄……皆是这棋盘上一枚早已注定好命运的棋子。”
她仰起头,看向窗外骤然而起的风雪,慢慢道:“京都,又要乱上些时日了。”
流烟不明白,懵懂地抬起头看着自家姑娘。
她一身素衣,比空中飘零的雪还纯净上几分,立身站在窗前,发丝被风吹得飘散,眉间冷冽,像是一幅美得惊人的水墨画。
流烟低下头,安稳了不少。
有姑娘在,就算是天塌下来,都砸不到她头上。
探子传回来的信笺被主仆两人烧了个干净。
谢元姣坐在桌前,极为认真地给谢恣写下了一封信。
流烟凑过来道:“正巧今日递送两方军情的信使回来了,奴婢帮姑娘递给陛下吧。”
“不。”
谢元姣抬眸,淡淡道:“这信不能过明路,你交代下去,由我们自己的人送过去。”
“不求快,只求稳。”
“若是路中有人拦截,宁可毁了信也不能让人看见。”
流烟咽咽口水,谨慎地接过信笺。
“奴婢这就去!”
谢元姣也跟着站起身,拢拢袖口:“我也得去一趟福寿宫了。”
“姑娘去那处作何?太后可不是好相与,若是趁机挑姑娘的刺,可如何是好?”
谢元姣叹了口气,伸出两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