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见周博涛有些拘谨和小心翼翼,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喝口茶。”
周博涛道谢接着茶盏,喝了一口,茶香四溢,口齿生津。
忍不住感慨道:“这样的雨天配上这样好的茶水真是一桩雅事,大人好雅兴。”
张泽抿了一口茶水,眼里带着笑意,“天公作美,让我等多逗留宝昌寺一会儿欣赏这春日的雨景。”
周博涛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大人,学生想几个问题请教大人一二,不知是否方便?”
周博涛的疑惑和纠结张泽都注意到了,眼下下着雨,不过是回答几个问题,不算什么大事。
而且,这位叫周博涛的学子言行举止皆有礼有节,不是一个孟浪不守礼的人,和这样的人多说几句也无妨。
“自无不可,你有什么疑问?”
“孔夫子曾言“君子不器”,学生初读时的理解是君子不是器物,进学几年后再读的理解是君子不止是器物。
此两种想法,却没办法真正让学生放下思考,反而越发有些迷茫,还请大人指教。”
张泽看向周博涛,目光柔和,语气里少了两分疏离。
“学无止境,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你能够不断地读书思考,所思所想必然会根据自身学识的增长有所变化。
从你的话语中不难看出你是一个好学有上进心的人。
那么,本官问你,君子不器,何谓器?”
周博涛略想了想,“器者器物也。”
张泽拿起桌上的茶盏,道:“此乃茶具,它的作用是?”
这次周博涛没有犹豫,直接开口,“盛茶汤。”
“然也,若无茶,雨水是否能盛?”
周博涛眼睛一亮,“可!”
张泽眼里的笑意加深,“那么,你现在有新的想法了吗?”
周博涛兴奋道:“君子不器,君子不能像器具一般,单是茶盏这种器具便有多种用途。君子应该在器物之上,不拘泥于一种用途。”
“不错。君子习得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这些都是增长君子各方面的才能。
普通的器具尚且能够一物多用,君子习得这么多学识,更不应只拘泥于区区方寸之间。”
周博涛只觉得豁然开朗,萦绕在心间的郁气得到疏解。
他现在只觉得斗志满满,恨不得立马再战乡试。
他的才华要得到施展最好的方式就是科举入仕,就像通判大人一样。
“多谢大人,令学生豁然开朗,以前萦绕心头的不解去了许多。”
张泽欣赏地看向周博涛,“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还有什么疑问?”
张清韵、张清彤早就知道自家弟弟读书厉害,从他不过才上了不少的学堂,就能回来教她们读书识字,她们就知道了。
只是,自从弟弟去了荆州书院求学,他们姐弟聚少离多,弟弟成长到了什么地步,她们却没那么清楚了。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弟弟讲解,两人一下子又找回了儿时的记忆。
不愧是她们的弟弟,真是厉害得紧。
周博涛没有犹豫,继续提问:“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殀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何解?”
张泽缓声道:“尽自己的善心,就是觉悟到了自己的本性。觉悟到了自己的本性,就是懂得了天命。保存自己的善心,养护自己的本性,以此来对待天命。不论寿命是长是短都不改变态度,只是修身养性等待天命,这就是确立正常命运的方法。”
……
两人一来一往,丝毫没有注意亭子中的其他人。
雨变小了,周博涛的小厮找了过来,“公子,雨小了,要不要先去厢房换身衣裳?”
周博涛与张泽谈得入神,完全忽略了自己衣裳被雨水打湿了的事。
这会儿听小厮提起,才意识到,忙起身拱手道:“今日多谢大人指教,学生受教,不知日后学生有困惑,能否向大人请教?”
张泽道:“本官若有空时,自然无不可。”
周博涛闻言脸上一喜,大步往后院厢房去。
小厮看着周博涛的外衫湿了大半,生怕周博涛又生病,忙去熬姜汤。
周博涛灌下一大碗姜汤,整个人都热乎起来。
脑中还一直在回味刚才和张泽的对话,仔细消化张泽的想法。
另外一头,张清彤笑道:“小弟,你果然是一个好夫子,若是哪一日辞官致仕了,开一家学堂,肯定能桃李满天下。”
张清韵似有所悟,“我比之泽哥儿还是差远了,学堂还是得招收几个学识渊博的夫子。”
张泽见状忙开解道:“二姐,别妄自菲薄,二姐一开始想开学堂的目的是什么,别忘了初心。”
张清韵从低落中抽身出来,“为了让女子也能读书识字。”
“是啊,现在学堂中是源柔府的几个乞儿,姐姐,你要做的事任重而道远。”
张清韵轻轻点了点头,“是我着相了。”
王氏嗔怪道:“你们姐弟三人竟跑到这儿来躲懒了!”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