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辰眸中充满好奇。
思来想去，还是离开温暖飘香的卧房，悄悄去了前厅。
只见那丫头仍在那里，一声不吭地打扫着。
先是拿扫帚将大面上的灰和水清扫干净，又在水盆中浸了浸方巾，跪在地上一块一块擦着。
她始终低着头。
慕容辰看不清她的神情。
直到铜盆里的水越来越浑浊，项映雪端起盆子去换水时，慕容辰才看清了她的样子。
她的小脸儿十分淡漠，仿佛正在承受的所有屈辱不过而而。
可细细看去，便能发觉死丫头眼角下压着的丝丝委屈与不甘。
慕容辰冷笑了一声。
心道，既然委屈，还装的那么坚强做什么。
委屈就哭出来啊。
如果哭出来，本王可以考虑，对你略略开恩。
然而令他感到大失所望的是，那死丫头咬了咬下唇后，连眼角下的委屈都收了起来。
整个人同府中所有任劳任怨的婢女没有任何区别。
不一会儿，她换完了水，端着铜盆回了正厅。
走到正厅中间时，许是刚刚擦地的水渍还没有完全干掉。
项映雪脚下一滑，咣地一声，摔倒在地上。
铜盆里的水也跟着洒掉了大半。
燕国民生艰苦。
除了土地贫瘠，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取水困难。
田地因为不能及时供水，产出的稻米相应就少。
百姓家中不能及时供水，生活难度相应就大。
所以在燕国，即使贵族小姐也无法频繁沐浴。
如太守府这样选了上等好地做别院，能取水的井也只有一口。
每天用于清扫的水固定下来就那么多。
洒了一大半后，没有新水能用于打扫怎么办？
管事嬷嬷必会劈头盖脸地训斥，甚至不给饭吃。
慕容辰躲在暗处，眸中满含期待。
死丫头这回还不哭吗？
果然，映雪公主白嫩嫩的小脸上，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开始泛红了。
小巧的鼻子也开始抽搭起来。
眼看着泪水就要奔涌而出。
那看起来娇气又软糯的小丫头，却忽然仰起头，望向房梁最高处。
小拳头紧紧地攥着，硬是把马上要流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
不顾自己被打湿的衣裳，就着铜盆里仅剩的一点水。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再次埋头擦起地来。
看到这一幕，慕容辰张大了嘴。
眼前浮现的竟是刚刚投军时的自己。
他从小就比同龄孩子长的高。
兄弟三人被赶出王府后，生活困难。
慕容月出去代人写信维持家用，他则谎报年龄从了军。
虽然身材和成年男子差不多。
可进了军营后，行走坐卧却出卖了他。
乍一看，或许看不出来。
久了，只要稍稍精明点儿的人，便能看出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
有些好事之人，在营中无趣，专以羞辱他为乐。
“傻大个，哭一个啊！”
“对，哭一声，叫声亲爹，就给你吃饭！”
那时的他也如她这般倔强。
明明心里已经承受不住。
眼泪就要喷涌而出时，偏偏仰起头，死活不肯掉下一滴泪来。
然后默默攥紧拳头，告诉自己。
一定要想办法变得强大！
一定不能再这样受别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