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廷已经没钱了,如今百废待兴,愿二圣以天下为念,出资印刷《齐民要术》以指导南北农时,此于国于民有利,望二圣允准。”徐光启启奏。
太上皇一口拒绝。
指导农时用不着《齐民要术》,而且,这本书别以为就那么好。
历经这么多年,这本书也只能说算是一套历史参考文献,论作用,还不如钦天监每年发布的四时令。
而且,《齐民要术》经历代学者不断批注,如今俨然成偏向于儒教经典的农学指导丛书,其代表的地主庄园经济与“皇权不下县,缙绅掌握基层权力”的思想很危险。
尤其在国朝,这是儒教弟子们用来对抗皇庄的经典。
在这个时候大量印刷这种东西,真以为皇帝就那么蠢?
何况,武烈北伐东征方兴未艾,外廷试图搞这种“文学盛事”打算干什么?
太上皇嘲笑:“三教搞水陆法会先搞明白罢,户部既然有钱,你们敞开了花。至于印刷书籍广告天下之事,皇帝不下诏,朕看谁敢造次。”
那两人滚蛋后,太上皇对他们的行为评价道:“连朱熹都能入祀文庙,文庙还是文庙?只不过是孔家家庙,他士林的一个擦屁股土坷垃而已。”
“孔氏也要打一打,兼并土地毫无顾忌,那个破孔府里头纲常颠倒乌烟瘴气,外县百姓官员无不以为恶。”皇帝憎恶不已。
孔家那点破事太多,也怪不得后人认为老孔家早就不是孔夫子血脉了。
野史有多野,老孔家的孔府就有多野,偏偏他们自己与士林还以为“道德楷模”,听说孔府的女人,连打水都不能靠近外墙,怕污染了血脉。
简直是奇谈怪论。
太上皇就说:“你当他们推选这些儒教奴才进文庙是为什么?不过是从当代士林文人中,尤其那些有名气有地位的身上找到一些脏的,再堆砌一些‘声望’,将一样有毛病甚至被他们美化成‘风流’的古人推进文庙,于是他们便心安理得颠倒伦理肆无忌惮罢了。”
为此他预料:“好大孙既憎恶这些,早晚扒了那破孔府。不过是三朝屈膝先驱、四百年磕头奴才罢了。宋亡时老孔家闹出来那摊子烂事,一个‘为尊者讳’就过去了?太祖北伐北都,你瞧他们家那副奴才势。”
皇帝便预估:“说不定黄台吉打到山东,老孔家立马剃发易服。”
“那是肯定的,且不说伪请,就是倭奴登陆,这帮货也一定会栩栩如生描绘倭奴头子嘴脸以与炎黄并列。”太上皇耻笑,“所以扒了那破府,就留着一个孔庙,位次于皇家文庙就行了,他们还想靠孔夫子吃多少年?”
父子两又吐槽了一会,曹化淳等他们骂完了,也启奏了一件事。
孔家如今不但俨然以曲阜为领地并不断向外蚕食,孔氏大小宗族长者世袭曲阜县令大肆扩张名下土地、蓄养奴婢。
“还和鲁王府往来越发密切。”曹化淳说。
皇帝当即意识到鲁王想行刺。
“消停看着吧,好大孙如今就等这么一个机会。他若南下山东,只怕孔氏十不存一,曲阜血流成河,鲁王府更是能抄出玉玺龙袍,让他随便怎么杀就是了。”太上皇笃定李征没闲着。
李征哪可能闲着。
晌午时分,大约是出于对自己的自信,这几个月来长出点头发的沈阳士人来找他,要求“尊孔、修建府学”,并要求军中分出一部分人马“协助”建造文庙。
李征没在意,拖出去斩首也就是了。
但民间士林这么快就找上门来,李征很惊奇。
他预料,这背后必定有推手。
“难不成老孔家那帮废物到辽东了?”李征心喜。
他们不来,怎么给孔府安上“刺驾”的罪名,将那帮脏东西血洗掉?
他所料不错,孔家的确派人到辽东了,而且早就到了。
沈阳被围之时,谁都知道伪请完蛋了,随着女真势力的消亡,辽东就算不会出现权力真空,也必然出现巨大的文化真空地带。
于是,孔府试探性的派出一些人手,自以为纵然不能达到目的,也必定能从辽东分到一部分权力地来了。
当代衍圣公孔胤植,原时空一生四件大事。
其一者天启皇帝准其过继上一代衍圣公、其伯父孔尚贤名下,袭衍圣公爵,加太子太保,后进太子太傅。
其二,顺治元年九月初一,孔胤植带头上降表,自称“恭惟皇帝陛下,承天御极以德绥民;瞻圣学之崇隆,趋跄恐后;仰皇猷之赫濯,景慕弥深”。
其奴婢姿态,观之令人作呕。
其三者,顺直二年,多尔衮颁剃发令,孔胤植率领孔氏“威望族人”率先剃发,并向清廷上《剃头奏折》。
这第四嘛,却不看此人名字里有个忌讳?
故此孔胤植死后许多年,其后代为之改名,叫“孔衍植”,可谓奴婢姿态、忠犬嘴脸尽乎矣。
此次偷渡渤海赶赴辽东,便是这位孔衍圣公“尽在掌握之中”的试探。
李征杀登门士子,罪名是“剃发易服,夫子不容”。
这可把孔胤植的亲族给惹恼了。
那就算是一群叛徒,曾为黄台吉鞍前马后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