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到王夫人院子里,迎面遇到周姨娘要出去。
比起赵姨娘,周姨娘完全是个透明人,在荣府几乎没有存在感,既不会闹,也不会要,基本上属于给点什么就拿点什么的可怜人。
王熙凤对她也很不待见,每月的例银能拖就拖绝不会早给。
元春看不过眼。
周姨娘与她也颇友好。
如今门口见了,元春道:“姨娘哪里去?”
周姨娘笑笑,道:“他们家有个人病了,我去看看。”
和赵姨娘不同,周姨娘虽然也是家生子,但从来不说,也不敢说娘家这样的话,只敢说“他们家”。
元春就知道她从嘴里抠的一点钱又要给一多半了。
关键是周姨娘的娘家不是些好东西,拿了钱从来不攒着备用,一天能花掉就绝不留两天。
于是道:“你哪里有钱给他们,去看看便罢。”
回头吩咐袭人:“你去跟官中说一声,既家里有了病人,叫他们派人去叫供奉来。拿了家里的钱不出力,这算什么?若是官中不准,你去找姑母,叫人去看了,去找平儿要点药。”
袭人踟蹰,这合适么?
元春心里道,他临走之前可跟人家说了,王府留了一批药材,该用就要用。
何况你以为这是占便宜?
“你们不用管,这边往后多用王府的药,将来连供奉都赶走,什么东西。”元春少见发了一次脾气。
荣府养着的几个供奉不论本事——李征说过,那几个供奉本事是有一些的,只是跟太医院的御医一样,大都是一群看人身份开方子的废物,他们看病不是看病,是看病人身份——只说效率,也绝对比不上从王府拿来的药。
将来一般的病症,甚至于这时代无法治疗的病症都用王府的药,那些供奉就辞退不用他们再来了。
这也是元春给王府挣钱呢,李征可心黑,一粒头孢要半两银子,元春派人去拿打个八折,那也赚翻了好不好。
袭人忙先去看病人,周姨娘颇为赧然。
她还想趁着机会去走走。
元春也知道,这是个可怜的人,能走出这个小院子都算是散心了。
遂道:“姨娘也去看了他(病人),与袭人一起去王府,袭人年纪小,未免说不清病症,平儿暂且也还是个二五眼儿,可没有那么大本事对症下药,要说的仔细些。”
周姨娘惊喜不已,连忙急匆匆去了。
元春进了王夫人屋子,王夫人笑道:“哎唷,了不得了,人还没过去,当了人家的家。”
元春与薛姨妈见了礼,对亲妈这种阴阳怪气不予理睬,就往地上一站,你内涵我几句,总得说正事儿。
其实她心里已早有猜测,这是问她有没有可能将来府上与肃藩联姻之事。
关系到宝玉的前程大事,她这个亲妈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薛姨妈担心元春年少脸嫩,连忙劝说道:“姐姐这么说,她小女儿家家的心里怕不要难见人。”
王夫人冷笑:“她难见人?早早晚晚想的当我不知?”
“下马威。”元春心道。
王夫人冷眼觑她,见女儿面不改色,一时动了怒,道:“方才齐国公府上来人,说起有个合适的,我瞧着也合适得很,片刻叫你父亲去问了生辰!”
元春道:“是,不过要提前去宫里撤了选秀投名帖,万不可使家里背负了欺君之罪。”
……
王夫人年轻时候,那也是个爱说爱笑的女子,听得这话不由动了少年怒气,一时怒道:“平白养了这么个孽障。”
“魔障。”元春琢磨着改了个字。
王夫人哑然,半晌没好气笑道:“你姑姑说你林妹妹生来要气她,我看你比你林妹妹也不差!坐下!”
元春连忙道:“哎唷!早知道能坐下,我方才便不站着了。”
薛姨妈就感觉挺意外的。
这元春从小可是乖乖女,怎的今儿这么会阴阳怪气。
她从哪里学来的这本事?
“别看她,越发的会气人!”王夫人出口闷气,与薛姨妈道,“我看这不听话的,今儿未必也替我们想想,倒不如不与她说。”
“哟,那可怎么好?母亲有什么吩咐下来,女儿岂敢推托?”元春凑近了问道,“妈,可是要女儿自去宫里要回名帖?”
这下薛姨妈可不敢等王夫人说话了。
要再说下去,这不孝女今天能气死她妈。
然不等她以今日那几个贵勋来访说起,王夫人恼火道:“哪里用得着你去,那天年初一去宫里为孙太后、皇后与二位贵妃娘娘拜年,皇后问过了,只觉着十分合适。”
元春稍稍挑眉,就是说有了官媒是不是?
薛姨妈闻言吃了一惊,她不是命妇自然不能年三十去宫里拜见太后皇后、年初一再去拜年献礼。
是以她并不知道初一进宫,张皇后留下史太君和王夫人,详细问过元春的生辰八字。
这什么意思,王夫人当然清楚得很。
要不然,她岂能让女儿年前年后往王府跑,她总得给自己的女儿顾全体面,不能让外人说贾家的女儿没有礼数。
王夫人看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