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征问起杞县人物,红娘子本想说不知。
可想想自己初来乍到,吃得好穿得好,不绞尽脑汁帮个忙也说不过去。
于是想了半晌,红娘子道:“有一个,城外西北有一个青龙岗(河南开封杞县西寨乡黄坭岗村),岗上有一户人家,姓李。本家老爷是山东巡抚,上月这位李老爷的公子成亲,新娘子也是杞县阔绰的乡宦人家,姓汤,汤老爷如今也在门外。”
李征忙问:“可是李精白?他家大公子叫李信是不是?现在何处?”
红娘子笑道:“听人说就是李信,他自然是跟着李老爷去山东了,如今李家就只有一些下人,大王问他们干什么?”
“没什么。”李征略感失望。
李岩在参加义军之前正是叫李信,他爹叫李精白。
这是个人才啊,他怎么去了山东?
李征还想着将大约已经中举的李岩拉到中骏,让他从主簿开始做起,将来培养成能够独当一面的将才。
可他怎么就去山东了呢。
红娘子不知他心中十分遗憾,又说愤愤道:“我们来的很晚,只听说那位李公子成亲之日,李家汤家都拿出几百石粮食救济流民,算得上是个好人家,与宋县令那个狗官不一样。”
“哦?这厮如何不好?”李征奇道。
红娘子骂道:“如今流民遍地,这狗官还逼着百姓要债。一个是官宦乡绅地主老爷家里的债,年底收不上去,佃户都跑了,这狗官便给这些人胡乱抓一些人凑数,昨日还打死了好几个。”
“还有呢?”李征取出笔墨记录。
红娘子道:“还有说是接到诏令,朝廷要北伐,这狗官贴出告示说是要给朝廷征收北伐税银,以人丁算,一人三钱。”
“可有告示?”李征道。
红娘子摇摇头:“哪里有留的,前日他们忽然便撕了告示,还严令城内人等一律不准‘胡说八道’,由此我们才知道,这狗官是在私自加税。”
但想想又说道:“人证却不少。”
“若没有直接证据,这案子就要移交河南按察使司并上报都察院,以河南督察御史会同河南巡抚审理,他们官官相护,岂能彻查真相。这案子不能按照常规程序来办,”李征道,“你们片刻放饭之时盯着当地人,官仓案子审理出结果,这些附带着的案子便好审理了,到时要有大量人证,流民不能作证,你们设法找出几十个当地人。”
这些程序性事情红娘子可完全不懂,李征如此说她便照做。
可上哪去找愿意出头作证的人去?
皇权不下县,李征就算清理了宋县令等狗官,总不能将杞县的乡绅地主杀个干净,当地人还要在这些人脸色下面生活呢。
不过,红娘子到底是红娘子,一想到没有别的办法,便心里动了心思,大胆献计说:“大王,看准几个人,摸黑绑了来,道理与他们讲不通,刀子可以。”
李征心道,确定了,这就是红娘子。
据说她是绑了李岩拜堂的奇女子一个,这种绑了人来秘密拷问的法子她擅长。
但这办法不够好。
“今日我们在杞县,绑来的人自然向着我们。倘若我们离开杞县,他们只怕又会出于某种考虑翻供。这些要杀一批人的罪证须做的踏踏实实,叫朝廷也无话可说。”李征教导。
红娘子苦恼不已。
要不用这个办法她就没有办法了。
“多去走一走,办法有时候就来了。”李征挥手,“去吃饭吧,我这里要等很久,耽误你们做事。”
红娘子秀眉一挑,心道:“这就有点意思了。”
她不算饱读诗书的女子,但走南闯北可认得字,而且认得不少字。
她那些小姐妹,也都认得几百个常用字,在军中都算是知识分子了。
故她知道“为将之道,在执法必严、赏罚分明”,而名将必与士卒同甘共苦,饮食必然要在士兵保暖之后。
这一下,半天前还是杂耍艺人的女孩子们可成了焦点。
红娘子喜爱红装,她身量高挑几与李征等高,约有五尺二寸(170厘米),那铁甲比较宽大,她便在里头多穿了两层衣服,第三层穿着大红长袍,铁甲外还罩着一条大红披风。
故此她看上去便是一个身量颇高、十分壮硕的女兵,走动起来宛如平地生出一朵红色云彩。
可若一说话,那清脆婉转的声音,又叫人分明知道她是个女儿家。
跟在她身边的女孩子们里头是一样打扮,只有披风颜色不同。
绿衣少女依旧绿色披风,红绿相称,十分飒爽。
这一路走来,指指点点的人可不少,尤其县衙门外那帮狗官与乡绅地主。
红娘子一概不理,有种你们去与里头那个人打,没种就背后嘀咕去。
片刻出了城门,大军以安札好了营寨,周围排成队站着成千上万的流民,有的是从城里出去的,大部分是从南边来的。
人群中,半天前吃过饭的流民有聪明的人,已俨然老流民自居,吆喝着推搡着叫新流民“规矩排好队,不然不给你吃的”。
营寨门口挖出李征一路教授的简单的行军灶,现代大学食堂装汤的那种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