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子带着女孩子们收拾了行李,她自己抱着熟铜锏,又配一把雁翅刀,一时跟在军中。
李征叫马彧选二十匹战马都一并交给她们,马彧本来还不很乐意,待见红娘子飞身上马,身轻如燕,当时喝彩:“这妹子有大本事,我不如她。”
红娘子侧目,不问哪里学来的?
“世道艰难,江湖中人多学了些本事算什么,不必追问。”李征心下越发喜悦,因那十来个女孩无不熟悉马匹,当即笑道,“我女兵营,必可威震天下。”
有跟在军中一瘸一拐的当地官吏见状,使眼色给县令。
县令连忙道:“大王既要招兵,何不从流民中招纳?”
“你要替我做决定?”李征惊奇。
县令辩驳道:“自古以来有例,祖宗之法所定,此朝廷规制。何况招纳女兵,军心不服。”
“你服不服?”马彧忙问亲卫营士兵。
士兵懒得搭理他,这女兵营既以战场救治为名,那必定就是用来救治伤员的,这些天来李征说的话无一不实现,军中无人质疑他做的决定。
“我是服气的,大概我不算兵。”马彧摸着刀锋叹道。
那县令自知死定了,官仓存粮连纸面上三成都达不到,这一对比,李征手握王命令牌,砍了他也没人给他鸣冤。
不过这不符合朝廷规矩,何况这里是中原,难不成他还敢不考虑地方乡绅们的意见了?
李征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他只管砍人。
行军至县衙,贺赞已将县衙各门把守严实,里外不通人。
“查。”李征指着那县令道,“这里有一个算一个,哪个赶跑,斩首。若书面数据与官仓粮食对不上,叫流民来问一问,县衙到底有没有赈灾。若是没有,缺少多少粮食,怎么缺少的,查清楚。我只要结果。”
“大王放心,咱们锦衣卫最会审讯。”马彧笑道。
县令身子摇晃,才往前走出两步,嘎的一声昏死过去。
主簿等官吏虽然也怕,但不是那么怕。
流民本来就多,如今还跟着军队到了城外,要想不引起民变,就只能开仓放粮。
“官仓里就那么点粮食,够几千几万人吃几天?他还得靠我们!”等李征进了县衙,官员们在外头排队,主簿与几个士绅说。
士绅们纷纷赞同,不依靠我们,且不说拿什么保证杞县在国朝的基层统治,就是这次救灾,你军中能有多少粮草?
李征进了县衙,县衙旧而不破,一路走来直到官厅,只见一侧立着一面戒石铭,最上头篆字刻着“大虞皇帝御制”,中间錾刻“御制戒石铭:尔禄尔俸,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二十一个大字。
这却不是后世许多小说里明太祖朱元璋说的,这是宋太宗时期就设立在地方官衙正厅的戒石铭。
大虞开国之后,太祖高皇帝深知民生多艰,便按照宋代流传下来的戒石铭样式,亲自规定各级衙门可树立戒石铭的规格,并亲手书写了这二十一个字命全国府县衙门立碑警示。
这话是好话,尤其前面两句。
可自古以来何时下民不易虐,何时上天不好欺?
欺师灭祖者有多少荣华富贵子孙绵延,真安守本分好好做人的倒多得是不得好死。
“大王,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红娘子见他瞩目戒石铭许久,上前试探道。
“你是说他们派人去开封府了?”李征漠然道,“不让他们顺利去通风报信,不让开封府尽快筹措粮草填充官仓,我哪里去杀人诛心?”
红娘子既惊讶于他聪明,又倍觉不解,这话怎么解释?
“开封府官仓不可能是满的,公文记载他们也不敢修改,修改了开封府的,就又得修改各县的。杞县他就修改不了,他只能从乡绅手里借粮,将来再给乡绅额外多给偿还。”李征道,“但若我要征用官仓存粮,这与当地士绅何干?而若要在开封府杀人,到时只要宣称查出一个,其他人若三日内不来领取粮食便算作充公,你猜他们着急不着急?”
红娘子恍然大悟,歪着脑瓜看了他片刻笑道:“大王真胆大。”
“河南早就不是大虞皇帝的地盘了,把这里当官贼勾结的敌占区,便有的是解决之法。”李征喝令,“对照典簿与官仓,查!”
同时下令:“你们不要闲着,片刻吃饱喝足换上衣服,便会同我亲卫军去城外赈灾。”
红娘子大喜,她本就想说流民不能不管。
可她不明白,哪里来那么多粮食给流民?
那可不是一顿两顿吃饱就不管了的事,只怕要几十万斤粮食才能勉强熬到开春,到那时,流民也就能回家了。
马彧带着锦衣卫小旗们审理官吏,李征不多做干涉。
他去县衙两侧的六房(吏户礼兵刑工)一看,里头没有人,便放够了女子里里外外穿的衣服,再出来时,红娘子果然有天分,她带着女兵挎着刀先去县衙后面,将县令家眷集中在两间房子里暂时关押起来。
后院从民间征发的仆妇也被关在一间屋子。
“做得很好!”李征赞许,指着厢房道,“都去换上衣服,甲胄大了些,暂时先穿着表明身份,晚些时候你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