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位份再高,也是在皇后之下,按照民间的说法,只算皇上的“妾室”,加上她膝下无所出,是以白事办的远不及皇后隆重。
等七日一过,移去皇陵安葬,后宫丢了个人,仿佛就会像秋日里落下一片枯叶一般,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妃位的仪式不能跟皇后比,来悼别的也远不及皇后。
那日皇后一去,东太后纵使是做戏,也来唱了一台。
今日贤妃去了,东太后自然不会屈尊降贵过来。
秦柳瑟幽幽吐了口气,行了礼往外走,便在门口碰见了魏兰心。
东太后可以不来,魏兰心是个小辈,进宫以来得过贤妃的照拂,自然要过来走一趟。
不过今日魏兰心过来,便不像那日在皇后那边那般泪如雨下了。
在门口撞见秦柳瑟,问了安,便扬起下巴进去了,那模样,嘴角虽耷拉着,但看着秦柳瑟时,眼里的神色,像是在笑像是在得意,是丝毫看不出像是来见死人的。
看她这朝气蓬勃的模样,仿佛就看到过几日便要入宫的新秀女,秦柳瑟喃喃道,“旧人去新人至,来日秀女进宫,这宫里又要住新人了。”
皇后和贵妃、贤妃、淑妃、德妃这四妃,都只是个名头,腾笼换鸟,宫里的去了,改日这宫中自然会有新受宠的人住进来。
再往后,又会有另一位“皇后”,另一位“贤妃”。
明月姑姑听着自家主子的话,以为她是在感伤,便安慰她,“咱们婕妤的福气在后头,时也命也,一切都是命中安排的。”
秦柳瑟在路边道旁折了一支迎春花,一路拿在手里把玩,笑道,“明月姑姑你不用劝我,我看得开,也知道这个道理,就是贤妃去的突然,难免多想一些。”
明月姑姑微微一笑,“谁说不是呢,贤妃多好一主子,往后不管谁管后宫,只怕都没有往日那般安宁了。”
作为宫中老人,明月姑姑看得也明白。
别说贤妃去的突然,那日皇后忽然没了,其实也是意料之外。
秦柳瑟今日无事,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走着,走到了坤宁宫门口。
见宫门大开,又想着自己无事,便领着明月姑姑进去走走。
主要是怕往后有新人当了皇后,这坤宁宫可就不像现在这么好进了。
眼下坤宁宫跟冷宫也差不多了,除了要气派些,华丽偌大些,一样的萧条和凄冷。
走进去看不见一个人影,今日贤妃刚设灵堂,后宫的人都往那边去。
秦柳瑟和明月姑姑如入无人之境,进宫以来,头一回如此悠然自在地在皇后宫里走动。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皇后后院的小花园。
本以为应该没人的,谁知道却在后院小花园瞧见了不该看见的。
与其说碰见人,不如说她们进来前,这里肯定有人。
因为她们在墙角,看见了一盆还没燃尽的火盆,火盆里烧着银纸,火正旺着。
秦柳瑟和明月姑姑对视一眼,走进去左看右看,也没看见谁。
秦柳瑟在心中算算日子,今日正好是先皇后百日,这人也是有心了。
不过,在宫里私烧银纸可是坏了规矩的,即使是先皇后,这会儿葬在皇陵,纸钱正该在那里烧。
今日的皇宫,已经没有“皇后”这种人物了,这坤宁宫,早就被当做新宫殿了,即使皇帝还让时不时过来找线索。
秦柳瑟看了眼火盆,想着应当是先皇后身边那位老姑姑。
有风把纸钱从火盆里带出来,秦柳瑟便蹲下来,过去将没烧完的纸钱捡起来重新放进去。
秦柳瑟环顾四周,想了想和明月姑姑说,“咱们等等,天干物燥,看着烧完了再回去吧。”
虽说春日万物复苏,但皇宫都是木结构,要是吹开了烧起来,那真是阿弥陀佛了。
秦柳瑟和明月姑姑站在一旁看着,想着她们来这里把人吓走,便帮老姑姑看着些。
这时候,旁边抄手游廊下,走出一个秦柳瑟想也没想到的人。
一双浅绿色绣鱼纹银线的布履印入眼帘,这不像是侍女会有的鞋子。
秦柳瑟抬头看,么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了德妃娘娘。
德妃看见秦柳瑟,也露出了一丝有些瞧不出来的别扭的不好意思地神情。
和德妃这般对视,秦柳瑟才张嘴问道,“德妃娘娘,方才是,是你?”
惊讶得见了德妃都忘记行礼了。
德妃也不在意秦柳瑟有没有行礼,浅浅一笑走过来,“是我。我还以为是别人……”
德妃没说下去,但秦柳瑟知道她的意思,德妃是怕有人来把她在这里烧纸钱的事情传出去。
刚刚秦柳瑟过来,德妃估计是躲在一旁去了,见秦柳瑟没有别的动静,安了心,这才又走出来。
秦柳瑟一直以为是老姑姑,万万没想到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德妃,见此都有些愣住。
德妃见状又说,“我并不旁的意思,只是先前在王府,妹妹还未入府伺候之时,九王妃曾有恩于我,今日是她百日,我便想着趁着这里没人,烧一点心意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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