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腊月二十八那日,宋砚总算把手里的事都忙完了,和许知县做好了交代,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雪后初霁,天冷得厉害。
再过一日便是除夕,也就要放年假了。
宋砚回家时,买了两个陶瓶,院子东南角的那株腊梅还开着,可以折几枝放在屋子里,定会满室生香。
他剪好了梅枝,插好了花瓶,去药房里找沈南依。
他进去时,沈南依正靠在火盆边看书。原先那张摇椅,不知何时又被她拿出来了,眼下用着,倒是正好。
“沈姑娘,我插了两瓶腊梅,这一瓶给你。马上过年了,屋子里添些香气。”宋砚手里捧着花瓶,笑着看她。
沈南依抬头看着他手里的花瓶,把书放到摇椅上。
“有劳了。”沈南依接过他手里的腊梅。
宋砚见她如此客气,自己却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道了一声“不客气”。
虽然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宋砚依然想把年过得热闹一些。这几日,他每日顺带着买了一些门画、红纸,还买了一些年糕和小点心,兼带着一些能存放的菜。虽说和往年家里母亲准备的那些没法儿比,但眼下看着多少也有了些年味儿。
腊月二十九那日,宋砚手里没有什么别的事了,便同许知县告了半日的假。中午他回到家时,沈南依正准备煮她那奇怪的饭,宋砚忙接过手,“我来吧。”
沈南依便坐到灶后去烧火。
“你的手,好些了吗?”沈南依问。
她极少有主动搭话的时候,宋砚不免有些许惊讶,“已经好多了,还得多谢你的药。”他把米下到锅里煮着,一边忙着切菜,一边和沈南依说话,“你下午有事忙吗?”
沈南依摇头:“没有。”
宋砚扭头笑着说:“那好,吃完饭我带你去买新衣裳。”说完,他又扭头去切菜,“今日许知县把这几个月的工钱给我结了,我手上现在也有了一点闲钱,我们买好一点的。”
灶里的火跳跃着,沈南依出神地望着他忙碌的背影,一时间嗓子便哽住了。
宋砚没听见她回应,便扭头去看,却见沈南依脸上挂着泪痕。
“你……”宋砚当即便傻眼了,忙丢了手里的刀,“你怎么了?”他蹲下身问。
沈南依慌忙擦了眼睛,摇摇头。
宋砚也慌了,“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你若是不高兴,你就说出来,千万别一个人憋着,我……”宋砚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我从前没跟姑娘家相处过,可能有时候说错话了我自己却不知道,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沈南依抬起红红的眼睛望着他:“宋砚,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是宋砚第二次听她这样问了,他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在他心里,对她好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有什么缘由!
“我也不知道……”宋砚为难道。
“傻子!”沈南依嗔了一句,捡了一根木柴丢进灶里。
宋砚被她这一句呛得一愣,他第一次听到沈姑娘说话带着这么明显的情绪。他一直以为她不会有情绪,就在这一瞬间,宋砚仿佛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他蹲在地上,仰头看着她,笑道:“那这样的傻子,你喜不喜欢?”可话一出口,宋砚脸腾的一下便烧起来了,他自知轻浮,慌忙起身去案板上忙活。
沈南依没有说话,却在心里默默道:自是喜欢。
宋砚没敢看她,也就没有发现沈南依眼底的眷恋。
良久,宋砚才平复好心绪,佯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转身把锅里已经煮得差不多的米捞起来开始炒菜。
这日下午,二人便出去逛街,每人买了一身新衣裳。
宋砚发现,沈姑娘穿新衣时,总是格外好看。只是,她好像不会梳头发,每日都只是一条发带把头发都扎在颈后。那成衣铺的老板娘给她打理头发时,宋砚便在一旁看着,默默记下方法。
天冷,他们买了需要的东西,便早早地回去了。
宋砚趁着下午天还早,写好了明日要张贴的对联,晾在院子里。
雪已经化了,院子里露出了往日的模样,秋千在寒风里微微摇晃着。整个院子,都溢满着腊梅的香气,仅仅只是下了一场雪,一切却都仿佛焕然一新。
瑞雪兆丰年,新开出的土地,明年定会有个好收成。
宋砚在风里站了一会儿,便冻得直哆嗦,赶忙进了烧着火盆的药房。
药房里暖烘烘的,他心情莫名地好极了。
第二日一早,他们便起来准备。
他们两个人过年,宋砚烧了四菜一汤,有鱼有肉。
“这样可以了吗?”宋砚拿着手里的年画问沈南依。
“左边再往上一点。”沈南依道。
“这样呢?”宋砚问。
“可以了。”
宋砚按住上方,沈南依便掀开年画刷浆糊,轻轻按好,宋砚又接过刷子,把上方也刷了一些。
一切准备好后,宋砚到门口放了一挂鞭炮,便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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