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边的月影在晃动,有风吹过来,也有几朵花落下来,那朵最小的栀子花就落在躺椅的扶手上,他垂眸看着那朵落花,没有动它。
风珏呆愣了一瞬,尔后在夜风里清醒,“这话可不兴说的,”她也盯着那朵刚刚落下的栀子花,“王爷吉人天相,不过是好事多磨,磨过去就万事大吉。”
赫连长澈温和的弯了弯唇角,温声问,“你是不是想不明白为何?”
风珏看着赫连长澈的眼睛,没说话,但心里逐渐明白过来。
赫连长澈也看着她温沉的眼眸,慢慢弯了眉眼,“我也是才想明白,杨思敏跟陆术师出同门,陆术落得一个客死他乡的惨局,本是他罪有应得,可杨思敏此人心狠手辣,报复心极强,他不敢把怨气洒在萧炎身上,所以,就把账都算在你头上。”
他说出这番话极累,缓了一会儿才又出声。
“他诱你入城,再围困你,是想逼你入绝境,”他头痛欲裂,干脆合上眼,“他驻守瓮城多年,跟王安兴几人狼狈为奸,已然是瓮城半个主,瓮城的百姓已开始认可他,他这些年着实没在赋税上为难百姓,这一点,我敬服萧洵,萧洵是天生的帝王。”
风珏见他实在是累,试着接话,“他把我围困在这里,城里缺粮缺药,又瘟疫肆起,到时候,百姓会把怨气撒在我身上,最后,我会被抛弃掉。”
赫连长澈颔首,睁开眼,温润的看着她,“不会有那一天的,只要我在。”
风珏垂眸,没再看那双温润的眼眸,呢喃自语,“果真是报复心极强,想要我命不够,还想让我含冤而死,”她嘴角一扯,“陆术最后被萧炎舍弃,也算到我头上,当我是冤大头么?”
赫连长澈轻笑,心说,你不是。
“现在这情况,还真跟他预谋的一样,”她又叹息一声,“城里的物质撑不了多久,民众很快就会将矛头转移到县衙这里来,与其到时候被逼到走出去,还不如现在就走出去。”
“不可!”赫连长澈猛地撑起身,却牵动了身上的疼,他僵在躺椅上,爬不起来也躺不下去,“万万不可,你不能出城。”
风珏见他半撑起身僵在那里,极其痛苦,起身走过去,伸手将人又放躺回去,也不知道这人哪来的一股力气,一把捉住她的手腕,跟着她站直身后退的动作坐直起身。
他不松手,紧握她的手腕,眼里的温润不复存在,深且沉的眼眸似深潭一般,似要将人吸进去。
“我以军令命你,不许出城。”
风珏被他握着,没敢挣扎,只错开了视线,不去看那双深沉的眸子。
他说:“这疫病既是害,也不是害,因为城里有疫病,杨思敏才不会轻易攻城,只要你不出去,他就拿你没法子。”
风珏动了动嘴角,“可这疫病,也加快了开门的步伐,再不开门,城里该乱起来了。”
“你,是不是已经找过向时,让他拿你跟杨思敏做交换。”他肯定的问,声音很不稳。
“他和李贞,你只可能寻他二人,李贞一直守着我,你,你只能找向时......咳......”
他说的急了,急咳起来,每咳一声,身子就跟着抖动一下,也牵动身上的疼。
那疼从骨头缝隙里爬出来,搅动寸寸肌肤,袭上头皮,头皮跟着抽疼,太阳穴突突地跳,越跳越疼。
他痛苦的佝偻俯身,手却固执的抓握住风珏的手腕,生怕自己一松开,人就会跑掉。
看他痛苦至此,她心底慢慢软了,抬起另一只手,覆上他的后背,轻轻地顺了顺,感觉无济于事,那背脊抖的厉害,她运起一股内力,输送过去。
那股强大的力量传过来,压制住了那股疼,赫连长澈慢慢地缓过那一口气。
“......不可以,”他将头抵在他握住的那只手腕上,凄声念叨,“不能,你不能去,不能去,不许去。”
他又咳了起来,一边咳一边念。
风珏看着抵在自己胳膊上的那颗头,心想,此人跟小哭包一样大,也还是个孩子。
“杨思敏报复你,想你落得一个被所有人舍弃的下场,这不可能,我不会,”他就着她的臂缚擦掉了眼角的湿意,是刚刚咳出来的,“我不会舍弃你,就是等不到援军来,就是要死在这里,也绝不让你出城。”
他缓过气,慢慢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她,“你很重要,但你似乎一直不知道,也不对,是你一直不信。”
“你说你的命不金贵,我不知道这个金贵是指什么,但是我知道你很重要,”他因疼痛呼出一口气,“你的兵,不会舍弃你,你的侍卫,不会舍弃,你的同袍,不会舍弃你,我,不知道算不算你的主,更不会舍弃你。”
“现在,你明白自己有多重要了吗?”
他眼眸逐渐变得深沉,“你,在我这里,跟我的命一样重要。”
风珏被他这一番话震撼到了,她看着他眼里的湿意和深沉,没出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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