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带着讥讽的笑:“你说铁牛蠢,其实最蠢的就是你了,你根本不知道今天你给小爷白磕了那么多头,其实我早就不想让铁牛住知青院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早受够辅导他功课了,他资质差,反应慢,不知变通,再怎么努力也没机会考上大学。
我只不过碍于面子,一直以来拉不下脸告诉他真相,觉得太打击他,你今天既然这么闹,我凭什么还要维护他的脸面,我索性就直说了,跟铁牛住一块辅导他的学习我早就累的受够了,他根本不是学习的料,浪费我的时间精力,而我根本不缺朋友,有教他的时间我还不如找个好苗子辅导,绝对可以帮村里辅导出一个大学生。”
而且还不会被忘恩负义反咬一口,我无论辅导谁,相信知道感恩的人还是占多数,再怎么都会感激我的付出,再怎么也不会上演农夫与蛇,干出你们家这种端碗吃饭放碗骂娘的缺德事儿。”
“这不是真的……”铁牛愣愣地看着他,眼里一片愕然和哀伤,“孙知青,你说这些是气话,你说过,努力大于一切,你说过我一定可以的。”
“这些全是我心里话,你本来就很蠢,你是我见过最笨的人,我再也不想昧着良心夸你了。”孙秀文目光冷淡地扫过铁牛,平静地面朝围观众人:“我单方面宣布,铁牛不再是我认可的好哥们了,我跟他好友关系从今天起彻底结束了。”
“我、知、道、了。”铁牛垂下眼睛,每一个字都吐的那么艰难。
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曾经相处的画面,心像是破碎了。
他咧开嘴,笑着,笑着笑着眼睛里就湿润了,“孙知青,谢谢你这一年对我的辅导和照顾,是我自己不争气,不是学习的料子,今天还让你受尽委屈……”
“行了,别对不起了,只能说是互相成全,你走了我正好辅导别人,反正我早就想换别人了。”
“是真的吗?”铁牛睁大眼睛看着孙秀文,眼里没有恨,只有委屈和打击后的脆弱,“你早就想辅导别人。”
“对。”
铁牛惨淡地笑着,心里一个叫信念的东西,轰然碎了。
原来自己那么长久的努力只是在蒙蔽自己,原来自己的资质那么差,原来孙知青一直以来鼓励以后去四九城的美好生活都是安慰,原来他早就受够自己的愚笨了。
那么多人看着,他却不争气的哭了,此刻的自己一定很狼狈,他想振作,不想再难受了,可心里就像灌了铅水沉沉往下坠,又像被鞭子抽打,一下一下的蛰疼。
“本来你资质就差,还有这么个拎不清的姐,只能说明咱们就是没缘分!”孙秀文梗着脖子说:“人生漫长,以后会有更合适咱们各自的朋友,再见,再也不见!”
铁牛看着他说出决然的话,视线被朦胧的泪光折射出断层。
“不会再有好兄弟了。”他喃喃地说,转身,垂头丧气地走了。
李婶儿看了看儿子的背影,又看了眼孙秀文,张嘴想说什么,但孙秀文触及李婶儿的视线,冷漠地转开了。
李婶儿满心自责地叹叹气,拉着李桂香离开了。
围观人群也没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孙秀文听见不少骂自己的话,他没替自己辩解半句,只是讽刺地笑着,打算离开。
却在这个时候,人群里一个小伙出声了,“大伙这么说不公平啊,我觉得这个事不能都怪孙知青,孙知青对铁牛哥真的仁至义尽,冬天给他买围巾买毛衣,年一过回来给铁牛家带那么多好东西,天天熬夜带着铁牛复习,除了干活方面铁牛哥帮衬着,别的地方人家孙知青真的不欠李家的。”
这个话落下,大家沉默了一瞬,反应过来好像真的是这样,瞬间有向着孙秀文的声音发出。
不过都不重要了,孙秀文无心在意这些,他心灰意冷,转身推开人群往回走,“大家让让。”
刚才替他说话的小伙子从后头追上来,“孙知青,你没事儿吧?你看起来特别难过,我还是陪你一块回去吧。”
孙秀文摇摇头,捡起地上的农具,面无表情地说:“我不回去,我还要干活,我一个人也要争取拿满工分。”
“不行,你刚被他们闹了一场,这时候心里正怄气着,哪还有干活的心情,真的,你回去吧,别逞强了,你今天的活我替你干。”
孙秀文打量这个人。
柴瘦身材,皮肤黑黑的,有着一张机灵的面孔,他有点印象,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起名字。
“你是……”
“我李满瓜啊,孙知青你不记得我了吗?最近扫盲班我还听你的数学课来着。”
“哦。”孙秀文想起来了,这个李满瓜在大队挺有名气的,虽然年纪不大,但口才特别利索,每次队里有什么热闹他还老给大伙当解说,大妈婶子都喜欢他。
孙秀文看他十分热心,一直向着自己,心里也暖了暖,想了想就说:“那行吧,我今天确实没心情干活,但我也不能让你白白帮我,赶明儿我请你吃好吃的,或者给你钱,给你票,都成,你明儿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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