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最后还是在老胡医阴沉沉的注视下同意了坐进那个正烧煮着的木桶里。
他将身上的衣袍脱得只剩下亵衣亵裤,便打算踩着凳子跨入桶里。
没想到脚才刚抬起来,老胡医的一拐杖便已经打了过来。
这老胡医又不是李莲花,他自然不会傻站着给他打。
方多病躲过了这一棍后皱着眉看向这老头,沉着脸问:“老爷子这是做什么?”
老胡医手中的拐杖用力地杵了杵地面,叽里呱啦地说了句什么。
方多病朝李莲花看过去,却见这老狐狸又勾着嘴角,好似没看到他求助眼神般地摸了摸鼻梁。
他不得不喊了一声:“喂,臭莲花!”
老狐狸这才慢吞吞地,带着几分戏谑地道:“老爷子说,你穿着衣服进去会浪费他的宝贝药水,要你把衣服脱了。”
方多病愣了一下。
只是还不等他再有其他反应,老胡医便敲着拐杖又催促了起来。
他忍不住又看了李莲花一眼。
偏巧的是,这人也正好望了过来。
也不知这人究竟在想什么,这双漂亮的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珠在眨眼的下一瞬,便已经转开去,连带着身体,也几乎背了过去。
方多病目光追着他的背影,一时不察便被老胡医敲上了小腿。
老头没收力,方多病身上如今又半点吃不得痛,故而只一下,便让他疼得面色泛白,望向对方的双眼也流露出这两日都不曾流露过的锋利。
老胡医防备地看了他一眼,却仍是用拐杖指了指正烧着的木桶。
方多病运转起扬州慢,在方才被敲的地方多转了几圈,才直起身来,脱掉了身上的亵衣亵裤,坐进了桶里。
这木桶虽能坐进一个人,却并不算高,方多病盘腿坐下之后,桶檐只遮到了他的腰腹上方,胸膛几乎都露在外面。
结果便是,他泡着水的下半身热得直叫人冒汗,而露在外面的上半身却一直在外头吹着冷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方多病忍不住问:“喂,老爷子,你就没有高一点的木桶吗?这药浴至少也得没过胸口吧,如今才到这里,会不会不起作用?”
老胡医没有搭理他,只是走上前来观察了一下水的颜色。
方多病连忙抬手往身下挡了挡。
要知道这药水虽说飘着些草药,颜色也是淡淡的褐色,但水浅得很,澄澈的药水几乎什么都挡不住。
他不由得又将目光看向了李莲花。
本以为这人还是原来那样背对着这边,没想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了过来,正一边打量着他,一边皱眉思索着什么。
他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异样,目光一股脑地跟着这人面上的神色变换着,直到老胡医不知道又往药汤里加了什么,他被一阵蛰刺感惊得回过神来。
他低头一看,本是浅褐色的药汤如今渐渐绿了起来。
方多病不由得看向老胡医,“你往汤里加了什么?”
老胡医不说话,李莲花皱着眉走上前来,才见他瞥了身旁的人一眼,阴沉沉道:「断魂草,可以消耗他身体的药性。」
“断魂草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之物。”李莲花抬眼看向坐在盆里,正捂着身体的臭小子,“若是受不了了,便赶紧从里头出来。”
老胡医面露不满:「我已经用了鹿藿给他止痛了,若是连这点痛都受不了,还治什么治,直接将他抬回去算了。」
“老爷子何必着急呢?”李莲花慢条斯理道:“我们本来想要治的,便是这药力淤积所致的疼痛,毕竟这药力淤积虽是叫人难受,却也并不致命。若是老爷子你的药真的加剧了这种疼痛,在化去药力的同时,还给我同伴带来不可逆转的损伤,那我们选择离开,似乎也并非不可吧?”
老胡医臭着张脸,从腰间的小箩筐里又取出了一把草药,丢进了木桶里。
方多病那股针扎一样的刺痛才好转许多,叫他忍不住又将视线转向了看着自己的李莲花身上。
四目相对间,他看见这人眉梢动了一下,用着比方才与老胡医说话时更慵懒的声音提醒着他:“你若不想真的被炖熟了,便不要干坐着,运转起内力加速吸收药性。”
方多病轻轻地哦了一声,看也没看真正出力的老头,便闭上眼兀自运转起扬州慢,叫一旁的老胡医忍不住将脸拉得更长了几分。
李莲花也没在意身边的老胡医。
只要这人对方多病的血还感兴趣,便会对他们投鼠忌器。
他曲起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自己的掌心,将方才看到的画面跟梦里进行对照。
这臭小子肩膀算不上窄,虽说也称不上有棱有角,但总归比梦中的要宽上一些,哪怕如今身体已经彻底没了线条,所以看着有些瘦弱,但打眼看便知道比梦中的人骨架要大上一号。
再者梦中的身形,于他而言似乎总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哪怕顶着这小子的脸,但他似乎就是知道……
不过他也没想太久。
臭小子坐着的木桶因为他运转起扬州慢而发出了咕咚咕咚的声音,叫他忍不住再度将目光转了过去。
有四叶菡萏的药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