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医在阳光落入了屋内,日上三竿了才回到了竹屋。
彼时李莲花已经自己回了城中,买些东西,顺便将骆驼换成马,留下方多病自己在这里等着老胡医回来。
老胡医出门时并未拄拐,甚至没有披昨日那身虽说斑斓,但看着十分厚实的斗篷,只是穿着一身十分有车狐风情的短衫长裤,背上背了个大箩筐,腰侧还挂着个小箩筐,慢腾腾地从外头走了回来。
方多病略皱了下眉,才走上前去,抬手接过他背上的箩筐。
里头放着一只瞧着没什么外伤的野兔。
方多病将野兔从筐里拎出来前,手上动作极快地将野兔从头到脚摸了一遍。
这兔子头骨碎裂,瞧着应该是被人用小石头之类的钝器一击致死。
敢一个人住在这林子里的老胡医果然不可能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大夫。
只是昨日在他们跟前,这个看着腿脚并没什么问题的老头却故意拄着拐杖,装出了一副年纪大了行走不便的模样。
方多病将箩筐放到一旁,将兔子拎到了厨房里,洗了洗手,道:“老爷子,我借你的地方跟米煮了粥,给你留了一碗,不知道你用不用得惯。”
老胡医嗯了一声,抬眸将他一瞥后,从腰间的小箩筐里取出了一簇刚采的药草。
方多病没认出来是什么,只是找个地方坐了下来,看着这老胡医闷不吭声地开始处理起刚采的药草。
将草药收拾好,浸泡进另一种药液中后,老胡医回房取了拐杖,拄着拐杖又进了厨房,去处理那只兔子。
李莲花回来的时候,老胡医自己将兔子吃完了,正重新坐在桌前,用碾子将不知道什么草药的果实磨成粉。
他看见坐在屋外盘腿练功的方多病,见他收了功,便丢了个油纸包过去。
李莲花买干粮,向来是买包子,甚少会选择其他,不过车狐这边没见卖包子的,所以包子成了车狐这边才有的一种馅饼。
味道只能说得上普通,不过方多病在没得挑剔的情况下向来什么都吃。
李莲花将另一份馅饼给了老胡医,顺便问他:“老爷子,今早可是去采要给我同伴药浴的药?”
老胡医停下手里的动作,「为什么不能是内服的药?」
李莲花微微一笑,“老爷子说笑了,我虽医术浅薄,却也知道昨日那情景分明是我同伴体内有一股霸道的药性,哪怕是老爷子你的药虫都承受不了地爆体而亡。若是内服的药,一旦与他体内的这股药性冲突,那爆体的,便是我的同伴了。”
他说到此处话音一顿,微微扬起的眼角流露出一分锋利,“想来老爷子应当不会拿我同伴的性命开玩笑吧?要知道,我这位同伴,可是大熙的一位大官之子,身后的天机堂在江湖中亦是颇有声望,若是他在车狐出了什么事,怕是车狐便要惹上大麻烦了。”
老胡医脸顿时拉长了下来,人也站了起来,「既然二位这么金尊玉贵,何必来老头我这里,老头我可承受不住这种骂名。」
李莲花眉眼这才软了下来,“老爷子说的哪里话,我方才也不过是顺着老爷子你吓唬我们的话,也跟着开个玩笑罢了。我们既然会来车狐求医,自然也是知道我同伴身上问题的。老爷子只管放心治,真出了什么问题,我也会规劝我同伴的家里人,不会为老爷子您惹来麻烦的。”
老胡医冷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留在桌上的馅饼,抱着药碾起身进了屋里。
方多病在一旁听了好一会儿,尽管没有听懂老胡医的车狐话,但从李莲花的话语中,也能大概猜出对方说了些什么。
他将吃了一半的馅饼放了下来,凑上前来,问:“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
李莲花侧头看他,满脸疑惑,“不妥?没什么不妥啊。”
老狐狸又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方多病看了眼老胡医难得关上的房门,放轻了声音,“没有不妥你惹他干嘛?”
李莲花轻勾了一下嘴角,“哦,你说这个啊。”
他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将方多病一扫,“总得让这老爷子知道,你这身皮肉金贵得很,他伸爪子的时候才会小心谨慎着点。”
方才进城里的时候他用自己不甚流利的车狐话跟人打听过了,老胡医在车狐国中颇有些名望,此前曾在王府中任过御医,如今年纪大了才退下来。
如今王府的现任御医还是这老爷子亲手带出来的徒弟。
但凡这老爷子对车狐国有点感情,在知道了方多病的身份后,一些过激的治疗法子自然会收敛起来,顶多借着治疗之变,再取些这小子的血。
可这么一来,要让老胡医对他们有什么好态度,却也是不可能的了——虽说打从一开始,这老爷子也没多正眼瞧过他们。
果然下午的时候,老胡医便没有再作妖地将方多病唤道竹屋后面,不知从哪里拖出来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足以容纳进一个人的木桶,将其架在了一个大约一尺高的架子上。
架子底下挖了个不深的坑,里头大多是黑灰色的草木灰屑,还有几块还没烧尽,却已经完全看不出颜色了的木柴。
老胡医将药液跟草药丢进了木桶里,往里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