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尚远大约在傍晚的时候转醒过来。
方多病用扬州慢为他解了毒后,虽说身子的亏损已经造成,但毒素一清,他顿时便松快了许多,就连面色也不再那般苍白如纸,恢复了几分血色。
在左太医给他诊过了脉后,沐王妃又不放心地将方多病喊过去。
比起在盛王的威势下有几分谨言慎行,说话含蓄的左太医,他说话便直接得多,给萧尚远探完了脉象后便兀自道:“王上你如今体内的鸩毒虽然已经尽数拔除了,但五脏六腑皆有损耗,这段时日需得好好养着,否则恐有碍寿数。”
沐王妃面色一白,忙不迭地询问了许多问题,方多病也没有隐瞒地直说了,话多得萧尚远都忍不住暗暗地朝这个救命恩人投来了眼刀。
而在方多病准备告辞之时,萧尚远也提出了让他入太医院之事。
他用同一套说词再度敷衍了过去,随后道:“若是王上真的想留草民在宫中,便让草民跟着九殿下吧。草民还惦记着往后给九殿下做事,还殿下的救命之恩呢。”
若是他换个态度,又或者萧尚远换个身份,或许这些话语会叫人生出他实在几分不识抬举的芥蒂,但方多病如此坦荡地想要追随着的对象是萧尚远视为自己继任者的老儿子。
这便叫这位盛王反倒对他生出了几分赞赏,同时对能够招揽这般人才的萧承煦更加满意。
他其实能够感觉得出这次中毒对自己身体的伤害,经此一役,只怕他也活不了太久,萧承煦年纪到底还是太小,手下若能得能臣,自然是最好不过。
故而方多病这番话说出口后,萧尚远便笑着叫萧承煦赶紧将他领回自己的宫里,给他安排个贴身侍卫的位子,好叫他能留在宫里。
萧承煦看了他一眼,爽快地应了下来。
在一旁看着他们父慈子孝的萧承耀萧承泰兄弟心中腻歪,萧承耀便实在忍不住地出声道:“今日父王才刚刚祛了毒,理应好好休息才是,九弟,我们还是不要继续在这里打扰父王了歇下了。”
萧承煦怀中的灵药还未献上,正要开口留下,便听身边的方多病也跟着道:“是啊,九殿下,王上除毒之后正是嗜睡的时候,待喝过药后,最好还是继续休息。”
萧尚远确实有些疲倦,闻言便朝他们摆了摆手,令他们各自散去。
方多病被萧承煦领着回了自己的住所。
他如今还未娶妻,也未分府,自然还是住在宫中。
待回了自己的地盘之后,萧承煦给自己又倒了杯清水,抿了一大口后,才看向站在自己跟前的方多病,“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我既然决定跟着殿下,自然要为殿下分忧,殿下无需与我这么客气。”方多病自然地走到他身边坐下,瞧着还颇为自如。
萧承煦被他这游刃有余的模样给气笑了,将水杯往桌上一放,凑上前来:“我们今日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你便一副要追随我的架势,就不怕我怀疑你心怀不轨?”
方多病朝他侧了侧头,露出个笑脸:“日久见人心,我是否心怀不轨,往后殿下自会知道。”
话确实是这个道理,但萧承煦也并非这么轻易取信之人,毕竟方多病的由来实在有些离奇古怪。
但偏偏不知为何,心底好似有个声音叫他必须要将这人留在身边。
萧承煦直勾勾地盯着方多病那张俊朗的面孔看了一会儿,面上忽的生动一笑:“那我便等着瞧了。”
他将与自己主殿挨着的偏殿划给了方多病做临时的居所,又留了人一起用晚膳。
酒足饭饱之后,萧承煦将方多病带到了书房里,摒退了左右后,才取出怀中的玉瓶,问:“这灵药,对我父王的身体有用吗?”
方多病方才赶在他出声要留下之前附和两位亲王,便是不愿意让萧承煦将这灵药献上去。
或者说,他之所以拿出这枚仙丹,完全是为了以最快速度获取眼前这人的信任。
眼下这个世界因为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对修仙方面的限制虽说没有上个世界那么大,却也没什么灵气,他能动用少许神力将东西从灵台中取出来已经十分难得。
而这枚充满了仙神之力的丹药,萧承煦自己服用些粉末倒是没什么妨碍,毕竟他是应渊的分神,到底是有仙根的。
但若是旁人……
“其实我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将这丹药献给王上。”方多病没打算骗人,毕竟真撒了这个谎,便要用无数的谎来圆。
他不愿意自己与眼前这人往后的相处中充满谎言。
而听闻这话的萧承煦目光渐渐凌厉了起来,却并未马上发难,而是带着十足锋芒地紧盯着他,等着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颗丹药虽好,却并非凡人之躯可以消受的。我说的刮下一些粉末,融在水中服用的法子确实是可行的,但却仅限于殿下。”
萧承煦皱起了眉:“为何?”
“自然是因为殿下并非凡人。”方多病轻笑了一声,“我都说了,我会相面,殿下乃是神仙转世,体内有仙根,如今虽说也是肉体凡胎,但只用些粉末对殿下没什么妨碍。而换做旁人,这丹药的一点粉末,便足以将凡人的躯体撑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