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司凤靠在石壁上,听着耳畔均匀的呼吸声,抬头朝方多病看去。
往日里总是精神奕奕的男人如今正沉沉地睡着,额前的碎发遮去了他小半边眼睛,却没挡住微皱着的眉心。
他看了眼另一侧睡得正沉的褚璿玑,身子便忍不住往方多病这一边靠了靠,指尖轻轻地碰了下男人眉宇间的皱褶,又试探着渡去了一缕柔和的灵力。
看着这人紧皱着的眉心松开,禹司凤原本紧绷的面色也随着一起柔和了下来。
他目光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人的眉眼,心中渐生出喜悦,便忍不住抿起唇,下意识地又垂下眼去遮掩嘴角扬起的弧度。
只是不过错眼的功夫,本是靠在石壁上睡着的人便忽的睁开了眼,待他再抬眼望去时,方多病一双在火堆下格外温情的双眸正静静地看着他。
禹司凤被看得一愣,呆呆地看着男人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还落在眉心的手拉了下来,又笑着在他后脑上揉了一把。
他声音有些发紧,“你……你没睡着吗?”
方多病搂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睡了,不过我修为高深,如今已经休息够了,倒是你,今日受伤不轻,虽然我已为你疗过伤了,却补不回精力,该好好睡一觉才是。”
禹司凤僵硬的身体这才软了下来,脑袋便也自然地靠在了方多病的肩上。
感觉到男人的侧脸贴在了他的面具上,青年搭在腰间的手不由得一紧。
他想起四年前的那个清晨,方多病便是这么贴着他的鬓发,最后双唇在无意间落在他的额间。
若是……
若是没有面具就好了。
“怎么了?”方多病将他攥紧的手裹进了掌心。
小鸟妖的体温总是要比人高上一些,在阴冷的山洞中,这具柔韧的身体便如火炉一般,熨得他搂着人的半边身子都有些发烫。
他抬手理了理青年垂散在颊侧的两缕发丝,指尖擦过这人的耳廓时,怀中的身体像被摸了痒痒肉一般哆嗦了一下。
方多病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换来了怀中人没什么威慑力的一瞥。
他面上的笑意更盛,禹司凤两眼闪烁了一下,未被抓着的那只手,已下意识地抚上了脸上的面具。
在望仙镇时,其实柳意欢已经告诉过他,情人咒并非无法可解。
需要的只是……两颗真心。
只要他爱的人,也毫无保留地爱着他,便可轻易地摘下他脸上的面具。
摘下的面具若是笑脸,便是两心相许,情人咒也迎刃而解,但若是哭脸……
他重新靠回了方多病的肩上,看着那只被对方包裹在掌心的手,轻声问:“前辈以后若是遇到其他知己,也会对他们这么好吗?”
方多病有些不明所以,却答得理所当然:“自然不会,”
在寻找李莲花的那十年里,他不是没有交过志同道合的朋友,但那都不一样……
他想,这辈子或许会有很多至交好友,却唯独只会有一个知己。
是李莲花,亦是应渊,如今也是禹司凤。
禹司凤被包裹着的手在他掌心里挣动了一下,在方多病手略微松开后,白皙修长的手指反倒轻轻勾缠过来。
方多病忍不住低头看了眼青年,可惜昆仑神木制成的面具几乎挡去了他大半的视线,叫他只能看到怀中人通红的耳尖。
青年声音中的颤抖越发厉害,“我不明白……”
他将握着的,方多病的手拉到了心口,“前辈心中的知己,究竟意味着什么?”
方多病愣了愣,看着怀中人抬起的双眼。
禹司凤的眼睛,似乎就要流泪了。
他忙抬起手,想碰一碰这双湿漉漉的眼睛,但指尖触碰到到的,却是粗糙的面具。
有一瞬间,方多病想就这么暴力地将这个面具扯开,但昆仑神木已在禹司凤体内扎根,他即便用神力将面具取下来,也只是徒劳,还不如留着面具,等他们到昆仑山后看看能不能寻到办法将这个面具连根拔起。
然而他要收起的手却是被一片滚烫的面颊柔柔地靠了上来。
昆仑神木面具只是挡住了禹司凤的半张脸,如今他仍旧可以触摸到这张面具下方,属于这人的,光滑又柔软的皮肤。
“流辉……”青年低声地唤道,且只停顿了片刻,便又轻蹭了一下男人粗糙的掌心,被贝齿轻咬得泛出漂亮粉色的嘴唇轻轻张合:“方多病……”
久违的本名被这么缱绻地唤着,方多病只觉得心神一阵摇曳,那些早已在心底生了根,却一直未曾真正去思考过的东西在怀中人期盼的双眸中破土而出。
“司凤——”他一下收紧了揽在青年肩上的手。
然而正在此时,睡在另一侧的褚璿玑不知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还是本就做梦梦到了禹司凤,竟也喃喃着轻呼了一声:“司凤。”
险些意乱神迷的方多病双眼霎时恢复了清明,他别开脸,顿时不敢再看向怀中的青年,只是窘迫地松开了紧握着的手,连带着勾着青年肩膀的手也悻悻地收了回来。
禹司凤只觉得心口一阵抽痛,叫他本是滚烫发热的脸霎时便苍白了下来。
方多病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