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阴雨连绵,寒雪飘落的天气终于肯放晴,轻柔的阳光绵软地包裹小西塘,有许多人家搬出被褥,或是长久未晾晒的衣服置到院子外面,或是桥头石栏。
静歌也帮着李妈抱出被子,这天又恰好是周日,所以青阳也来了院子里,和着静笙帮李妈清洗几床被单,两个大男生不是抬水,就是拧被单,冬日井里的水都是冒着热气的,但依然冻得一双手通红。
青阳看了一眼几步之外正在拉平被单角的静歌,靠近身边的静笙说,“陈绍言今天上午的车。听说是被接去国外。”
静笙正好关掉水龙头,听到这话,看了看青阳,连声音都有些僵硬,“是吗?”
他不是不知道今天陈绍言走,因为今天上午杜显扬一早就出门了,还是那个叫李同的警察来接的,应该是去办理陈绍言离开西塘的事情。
青阳低声说,“我看你这几天上课都没有什么精神,所以我想,陈绍言走了,你就不用想这么多了。”
静笙笑了笑,是那种清淡的笑。
他是那种好看的男孩子,不笑也很好看,薜青阳见过好多女生给他递情书,他连看都不看一眼都丢进了垃圾桶,全然当作看不见那些女生的尴尬与难过,在大人老师眼里,他是个懂礼貌优秀的男生,他朋友不多,但成绩优秀,对待同学友好,对待老师礼貌,担任班干部也是尽职尽责。可是他不常笑,也没有十分要好的朋友,大多是平平淡淡的同学关系,除了薜青阳之外,他没有任何要和别人深交的意思。
但这并不驳去别人对他的好感。他得体好看的微笑,他穿着的干净,那时候学校还没有校服,他总穿得干干净净,不像薜青阳那样的男生,球场上一滚,就浑身脏汗,他也上场打球,打得也很好,但总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青阳听他们私下里讨论过他,不是坏话,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这个男生的存在。
他看待一切问题是虚无的,成绩的出色,老师的肯定,同学的羡慕在他眼里,不过是一道云烟。
他可以对你微笑,但你却感觉不到温暖,他可以和你说话,甚至可以和你一道打球,玩游戏,但总感觉不到是朋友的那种妥贴。他对谁都是客客气气,而疏离与骄傲的,但没人讨厌他,他身上有一种吸引别人喜欢的特质。
这种特质和班上另一位人物黎写意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两个人都是学校里成绩数一数二,人气指数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可是黎写意偏偏就没有那种让所有人喜欢的特质,他对所有人都冷漠,看人的眼神永远都是冷冷冰冰的,连一点客气的友好都不给别人。
但那是黎写意原本的样子。
有时候薜青阳想,如果静笙也能够原原本本做自己,是不是会轻松很多?
只是到底有人对他是特殊的,那就是静歌,以及他,如果他也算也是静笙朋友的话。
静笙放下手里的水桶,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臂,在旁边的石椅坐下来,盯着桶里清澈的井水,才缓缓地说,“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是说那个游戏……”
薜青阳好久才哦了一声,显然有些吃惊他突然提起这件事。
那事发生在前些日子,一向在学校混混行列混得风声水起的陈绍言突然来找静笙,门外还站着几个吊儿郎当的男生。
照理说,静笙这种优秀的学生是从不跟陈绍言一个星期上不到几节课的混混有所关系的,陈绍言总是一脸随时要揍人的凶相,所以当他靠近静笙的课桌时,薜青阳第一个跟过去。
薜青阳成绩虽然不算优秀,但和陈绍言有所区别。
学校里的学生始终分三等,如静笙是第一位,那么薜青阳是第二位,陈绍言这类学生毫无疑问是第三类,而且是老师最不想管的学生。
而且那段时间,陈绍言简直是变本加厉,听说前两天还因为钱的事情把一个男生打到进了医院,偏偏那男生居然还说不关陈绍言的事,校方和家长那边拿这事没办法,就一直搁置下来。
别说一般男女生怕他,就是跟在他身边的一些人估计也有些怕。那样的凶狠,哪是一个十六岁的未成年少年流露的。
后来大家才知道,陈绍言父亲最近受到了警方调查。因为他们家本来不是西塘人,所以当初搬来的时候,人家就议论纷纷,现在警察找上门来,就更热闹了。
背地里议论的那些话,陈绍言不可不知道。
学校里那些学生连看陈绍言的眼光都像怪物,巴不得躲着走。
太子爷转眼成了罪犯的儿子,自己的后妈后脚就跑了,这种打击一般孩子承受不来。
陈绍言倒没有做什么,只是说,“放学后小山见。”
小山是学校男生经常去的一个地方,一些男生经常躲在那些树林里玩纸牌什么的。可是静笙从没去过,倒是因为值日抓了几个玩牌的男生而知道那里。
静笙当时低头收拾课本头也没抬,“我放学有球赛。”
而且静歌说要来看的,他不能失约,就算没有这回事,他也不会去。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