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笙把旁边桌上的花瓶换过水,插上带来的新鲜的百合。
来换点滴的护士小姐笑着说,“中间醒过一次,很乖,换药时都不哭。”
静笙挤出一点笑容,护士小姐换完药就出去了,留他一个人呆在病房里。
她是前两天醒的,趁着他们都没有注意的时候拿来镜子,看见的只是用厚厚一层苍白纱布包裹自己的半边脸颊。
等他们闻声闯进的时候,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都已经把所有反光的东西砸毁,最后她张嘴去咬自己裸露的手臂,他眼疾手快地将自己的手臂伸了过去,静歌的牙齿合着眼泪一点一点渗进皮肤里,可是这样的切肤之痛却比不上他内心的血肉淋漓。当时的他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怕看到她决绝的眼泪。
是。她从小就坚强得不像一个女孩子。她素来乖巧,从不无理取闹。然而,她在这一天,失去了13岁以前的人生。留给她的是一张残破不堪的脸,即使那张不堪的脸被一层一层的布包裹,但是她也明白曾经发生了什么。
那种刺骨之痛,他到现在都无法忘记。但如果这样就能代替静歌所受的痛的话,一千一万倍他都受得起。如果可以让她走出那黑暗的话。
那一天开始,她就没有再开口说话,拒绝一切反光的东西。
如今,那伤口依然留在他手臂上,这两天半夜经常会痛醒。睁着眼睛,看着房间里幽蓝色的黑暗,会突然想到,那个人已经死了,唯一的妹妹静歌在医院接受治疗。
他们两个人的未来都变得苍茫无知。
他轻轻伸出手,将她露在外面的手臂放到被褥里,却触到手臂上的那些交错的伤痕,有伤有浅。
心里一痛,;轻轻一拉,便将那些伤痕盖住。
一抬头,静歌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一双漂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醒了?“静笙的声音很柔软,“想喝水吗?”
她摇摇头。
“那我念书给你听。”静笙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是一本装帧精致的散文集。
杜显扬和徐丰毅站在病房门外。
“她还是不肯开口说话。”他看着房间里静笙削瘦的背影。
徐丰毅摇摇头,叹息,“除了言语这方面要接受治疗,还有她的脸,不管她能不能说话,我希望尽快对她的脸部进行恢复治疗。”
杜显扬感激地拍拍徐丰毅的肩,“这几天谢谢你。”
徐丰毅露出一抹艰难的笑,“谢什么,我们三个人是最好的朋友,你我都不希望看见容至留下的孩子再遭遇不幸。”
杜显扬点点头。
徐丰毅叹口气,“我不知道怎么发生了这种事情。现在警察都介入了调查,早上警察过来拿走了静歌身体的检查报告。”
杜显扬一愣,皱眉,“为什么?”
“除了在孩子脸上刻下七八刀的罪恶,孩子的身体还有其他的伤痕,新的旧的,不堪入目。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对孩子下这么狠的手,即使不是亲生的,那也是他养了不下十年的孩子。”徐丰毅的语气有些冰冷,“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能介入调查,但你好歹也要为这两个孩子做什么。”
杜显扬双手插在裤袋里,靠着墙,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声音都有些暗哑,“丰毅,我明白。”
他无法想像江容至那时候的心情,更无法想像那时候的情景。因此所有的事情,现在都是一团模糊,只能靠静笙的记忆推测现场。
上午的时候,警方来人了,在病房里对静歌进行录取口供。录取口供的是李同,见到杜显扬的时候,也只是点点头,这种情况下确实不宜说得过多。
杜显扬和静笙在门外的长椅上等。
病房里李同拉了把椅子坐在静歌的床边,“静歌,你还记得我吗?”
静歌闭着嘴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双眼睛像秋后的碧湖,清透,却毫无感情。唯有那只手紧紧握着脖子上那浅绿色的绳子。
从她醒来后,这个就挂在脖子上了。
李同看看她的手心,轻声问,“那是什么?静歌。”
静歌摊开手心,李同一愣,即而想起来,最近很多女孩子喜欢将戒指当作项链挂在脖子上。
“纪念物。”静歌缓缓地说,又慢慢地握紧,抬眼看了一眼李同。
李同松了一口气,看来至少有了突破口,“静歌,对我提出的问题,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好吗。”
静歌还是没说话,但还是点点头。
李同问道,“那天晚上只有你和你父亲在家里吗?”
静歌怔怔地看着李同,喃喃道,“父亲……他死了?”
李同缓缓点点头,“是的。”
“哦。我们在对戏。”她只是这样应了声,就不再说话。
李同点点头,“能告诉我,对戏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又是一片沉默。
李同耐心地等着,果然,静歌才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