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台大牢距离西门不远,那边阵仗闹得如此之大,西门这边也就听得非常清楚。虽然,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情,却也知道并非什么好事。
因此,负责看守西门的民壮和衙役也就做好了准备,他们将摆放在墙角的鹿砦运到了城门前,不许行人进出,人们一个个神情紧张,站在鹿砦后,拿刀的拿刀、握枪的握枪、持棍的持棍……
当董飞快马奔来的时候,便有几个人从两侧包抄上来,准备夹击。
听到他在马上的高呼之后,方才放缓步子,只有一人冲了上来,董飞认得那人,正是东郡新任法曹黄君汉,于是,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怪不得西门这边反应奇快,原来是那厮在此。
要知道,董飞和黄君汉交情非常不错,时不时,就会去喝青楼喝上几杯,一起玩乐。
后世几大铁,一起拯救失足妇女算是其中之一。
当初,翟让担任法曹的时候,身为副手的黄君汉受到了他的排挤和打压,黄君汉唯有投靠郡守董建北。高高在上的董建北之所以能接纳这个草莽,便是董飞和寇先生在中间穿针引线。
瞧见黄君汉在此,董飞也就心情愉快。
“黄法曹,翟让越狱了,郡守有令,关闭四门,还请黄法曹将西门关闭,带上人马随我一起去大牢杀贼……”
董飞几步就来到黄君汉身前。
听董飞这样一说,黄君汉发出一声惊呼,面色大变,表情颇为夸张。
“翟让越狱了……怎么可能!”
他的表现和董建北差不多,听到翟让越狱的消息,顿时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只晓得搓着双手,连声说着,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黄法曹,还请叫人随我杀贼……”
董飞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随后,扭头望向大牢那边。
耳边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少了,声音也越来越低,让他心急如焚。
“杀贼?”
耳边传来黄君汉的声音,惊惶像鸟儿一般从声音中振翅飞起,里面多了一些镇定、多了几许的阴森。
那语气和现在的气氛颇为不相宜。
董飞有些疑惑地回过头。
视线中,黄君汉的面色颇为狰狞,下一刻,董飞只觉得腰间一凉,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直直地捅了进去,甚至在里面搅了搅。这时候,他才觉得剧痛难忍,双腿无力,身子一软,身不由己地往地上瘫去。
“你……”
董飞伸手指着黄君汉,手指尚未伸出,却无力地滑落。
这时,黄君汉脸上露出一丝悲悯。
“董老弟,你运气太差了,怪不得为兄……”
说罢,他变了脸色,向左右高声喊道。
“别发愣了,快快收拾……”
几个衙役奔了上来,将董飞的尸体拉到墙角的哨所,有人用簸箕装来黄土,铺洒在血泊上,很快,那里也就变成乌黑一团,雾气中,血腥味隐隐飘散。
黄君汉叹了一口气,望着大牢方向,神情凝重。
走到这一步,乃是命运弄人啊!
若是能够选择的话,他肯定不会走上这条路。
在原来的时空,几百年后,北宋的司马光写了一本资治通鉴,上面记载了今日发生的事情。
说是翟让下狱之后,狱卒的首领黄君汉负责看守,他对翟让十分钦佩,于是深夜秘密告诉翟让。说什么天意民心已经明显了,像翟让这样的人物,不该坐在这里等死。翟让就说自己是圈中之猪,是生是死,全在黄君汉手中。于是,黄君汉打开翟让的镣铐,将他释放。
临走之前,翟让甚是感激,扣头跪下,说是我受你大恩,一走了之,走了之后,你怎么办?黄君汉大怒,我认为你是能够拯救万民的大英雄,干冒一死,救你脱险,你怎能像小儿女一样哭哭啼啼,你只管逃命,不用管我。
各位看官,看见这一幕,感不感动?岂不是有古君子之风?
一派胡言!
当时,杨广还没有亲征高句丽,没有三次亲征皆铩羽而归,也就没有损伤国力,失去威信,那些世家门阀,无论是杨玄感一系的关陇门阀,还是荥阳郑一系的关东世家,大部分都没有心生二心。
黄君汉,一个监狱看守,一个土豪都称不上的小人物,就已经心怀天下了,认为大隋要完蛋,认为翟让乃是拯救万民的大人物?是大隋天下的掘墓人?
这不科学啊!
文人写史,夸张这样的修饰手法用得不要太少!
说是满纸荒唐言或许有些夸张,不过,其中不实之处却处处可见。
总的说来,写史的是人,是人就有阶级性,就有自己的集团,终究是站在自己的立场来说话,所谓借古讽今也是有的。
所以才有一句话,尽信书不如无书!
要知道,若非逼不得已,黄君汉无论如何也不会走这条路。
两条路:一条路是身为法曹,耀武扬威、鱼肉乡民;另一条路则是全家一起遁